2004年接受《中国经济时报》采访时,胡舒立说:“这有什么冒险的?无论是去《中华工商时报》,还是创办《财经》,都是因为我没有其他更好的事情可做,只好来做这件事。我没有机会成本,所以,不需要什么勇气。我这个人是比较保守的。如果说我在一个地方做,觉得做得很好,一般就‘不动’,我一般都会倾向忠于自己服务的单位。”这段话是用来回答记者的提问:39岁离开《工人日报》,45岁创办《财经》,对于中年的你来说,是不是一件冒险的事?是怎样的机缘给了你勇气?
“既然做新闻这一行,只好把它做好。反正我一生只能做一件事。”胡舒立在为《中国新闻周刊》写作《寄给2049年的信》一文中也如此强调。
或许,对于胡舒立本人来讲,职业的必然选择没有多么美好的前提和预设,也没有“风险”这样可以拿来怠惰的借口。但她的职业追求,对某些人来说,却是一种“危险”。
2001年美国的《商业周刊》将胡舒立誉为“中国最危险的女人”。原因是创办不过三年的《财经》杂志,“搅动”中国的证券市场,以揭黑式的调查性报道敦促中国证券监管部门对市场的肃清和整顿。
“《财经》揭露了很多股市操纵的案例,以及其他经济领域的问题,比如《君安震荡》《基金黑幕》《银广夏陷阱》《谁的鲁能》等等,当然,压力也非常大,包括利益集团的非议。”胡舒立说。
《基金黑幕》发表后,10家基金公司在《中国证券报》等三大报上发表严正声明,对《财经》施压。为此,胡舒立寸步不让予以反驳:“我觉得媒体的批评权、公众的知情权远远大于利益集团自赋的或他赋的历史使命。”
《银广夏陷阱》则更像是新闻专业主义的胜利。这个大型上市公司的骗局被揭开,只缘于一位年轻的《财经》记者在浏览海关记录时发现的一张可疑单据。后经过《财经》一年的跟踪调查,胡舒立用“铁证”向老板保证报道的真实和准确。十足的把握也直接促成了这篇有政治风险的报道得以公开示人——王波明第一次在出刊前给他的老朋友、时任国务院经济体制改革办公室主任的王岐山打电话,后者问:“这则报道是真实的吗?如果是真的,那就出吧。”报道刊出几小时后,银广夏的股票被停牌,公司高管们先后被送进了监狱。
“独立、独家、独到”的办刊方针,锋芒毕露的报道,让《财经》和胡舒立在业界的名声扶摇直上。但成名的代价也很巨大,《财经》的总编辑王波明不得不密集地应对“道歉”“被斥责”“被撤广告”的尴尬局面。每到这时,他只能跟对方解释:他只是拥有这本杂志,但是不能干涉编辑的决定。
胡舒立时代的《财经》,在老板的助力下,影响力跃升疾速,一年一度的《财经》峰会能邀请到政界、商界、学界的要人和精英,号召力在国内无人能望其项背;与此同时,其国际声誉也远超国内同行,在中国媒体普遍弱势的国际话语领域赢得了一席之地:《财经》凭借SARS系列调查报道,获“2003年度杰出国际调查新闻奖”荣誉提名奖;同年,胡舒立被《世界新闻评论》授予“年度国际编辑”的称号。
胡舒立独立意志的媒体理想在《财经》身上暂告一段落。她之本意,是建立一本为中国改革进程守望的杂志,以监督作为积极的推动改革的力量。
“《财经》是一只啄木鸟,永远在敲打一棵树,不是为了把树击倒,而是为了让它长得更直。”
胡舒立的名言广为流传。如今的她转战中山大学,为中国未来打造优秀的记者。
伴随《财经》杂志诞生的《财经》奖学金,到今年也有了11届学员,作为其主持者,胡舒立办培训的初衷或许更适用于她现在的职业——大学教师:“就是在可能的情况下,做一些其他的事情嘛,为新闻业整体做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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