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晓波(财经作家)
自1870洋务运动之后,“强国”这个词汇覆盖了中国所有的主题,成为无数热血国人的毕生理想。在很多时候,这个梦想化身为一场场流血的革命,一次次不对称的抗争与寂寞的漂泊,或是一个个玫瑰色的工业梦想——它构成了百年中国沉重的旋律。在很多时候,我们急迫的寻找着通往未来的道路,有时候甚至迫不及待,在一条道路还没有完全考察清楚的时候,都不惜铤而走险;而有的时候,当历史的浪潮涌来时,我们又会在徘徊不前中与历史机遇擦肩而过。
这是一场漫长而令人焦虑的探索,在这探索的尽头,我们找到了实业救国、实业强国的道路。到今天,当改革开放走过30年,当共和国迎来一甲子的庆典,我们站在历史的台阶上回望30年、60年与130年的漫长,会生怎样的感慨?我们已经触摸到了“强国梦”的边了么?还有多少随风逝去的实业家被我们怀念?未来,我们又该如何自信的走下去呢?……这是一些散落在历史深处的问题。
新角色
1884年,后来被誉为“晚清商父”的盛宣怀入主招商局,当时,面对财尽民贫、国家饱受侵略屈辱的状况,绝顶聪明的盛宣怀历史性地创造出了“官督商办”的商业模式,从而将洋务事业引向了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此后的漫长岁月里,出于强大国力的需要,国有企业跟国家的命运不断结合,在依靠政策支持、资源垄断而获得飞速发展的同时,也不断错失真正的市场化机会。企业由此患上“政策依赖症”,在最终更加剧烈的竞争中走向衰亡。
需要指出的是,上述说法并非全盘否定国有力量在中国富强道路上的作用。事实上,在旧时代的整个“实业强国”的蓝图中,国有企业一直扮演着重要角色,它们支撑起了中国的现代工业的脊梁。但国有企业的过于强大却又反复的变成影响商业现代化的阻力,甚至在某些时刻成为了倾覆政权的力量。在清代末年,正是国营资本与民营资本的一次激烈博弈,最终导致了帝国的覆灭。而在20世纪40年代里,以所谓“四大家族”为代表的官僚资本集团,也给国家治理带来了重大的负面效应。
新中国的成立是国有资本新角色的开始,在共和国60年的历程上,国有资本始终具有决定性角色与地位,这依然是一个无比顽强的传统。
为了统一管理全国经济,1952年7月成立国家计划委员会,随后又相继成立国家建设委员会、国家经济委员会、国家技术委员会和国家物资供应总局等机构。这些机构均下设至县级政府,形成了一个封闭、垂直式的计划管理体系。这是一只无比庞大、无所不在的“看得见的手”。1956年,随着私人工厂的“绝种”,国有及集体企业成为惟一的企业生态。
在雄心勃勃、严密的计划体制下,所有的工厂都仅仅是一个生产单位,国家需要建设什么工厂、生产什么产品、培植多大的生产能力,以及产品的产量和投资的规模,都由国家通过计划直接安排。国家既在宏观上进行投资规模、投资结构、投资布局等宏观决策,又在微观层面上担负着项目决策管理任务。
这种体制的优劣在日后无比清晰地呈现出来,强大的计划性大大提高了资源聚集的能力,能够以“举国之力”办成大事,而它所必然带来的则是低效率、浪费和反应迟缓等等病症,与计划经济并蒂而生的两个景象是官僚主义和短缺经济。
于是在1978年改革开放以后,国有企业的改革成为一个主要话题。但在1998年之前,国企改革的主题一直是“放权让利”,其后开始了产权改革,但随着数以十万计的中小型国有企业转变“身份”改为民营,国有资本却最终在能源型和资源型领域形成了新的垄断态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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