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其仔 (中国社科院工业经济研究所研究员)
9月5日,2009中国企业500强在杭州出炉。新出炉的中国500强企业不仅经营收入总额出色,而且收入利润率和净资产收益率分别达到4.7%和8.92%,经营绩效指标已经一举超过了世界和美国500强企业。
对此,市场有很多评论,很多把中国500强的规模提升、业绩好转,当成了竞争力提升的代名词。但笔者更担心的是,中国500强企业的业绩可能会让我们产生幻觉,把大当作了强;把举全国之力形成的强,当作了企业之强;把500强当作综合国力强的代名词。
与西方国家的强势企业比,长期以来,我们都批评中国的500强企业经济效益很差。这次出炉的500强,经济效益与世界比也不弱。是否由此可以得出结论说,中国的500强企业现在的强已经建立在了效率的基础上?更重要的是,这个效率是如何产生的?
今年是一个特殊时期,欧美国家受经济危机的影响很大,企业经济效益受影响下滑严重。我国虽然也受到国际经济危机的影响,但程度较轻。此时,企业与企业之间的经济效益,更多地反映的是国与国之间受经济危机影响程度的强弱。笔者认为,此时,中国500强企业的经济效益较世界500强有所提高,是特殊时期的特殊情况,不宜看作常态。随着西方从经济危机中得到恢复,我国的500强企业与发达国家的强势企业在效率上仍难匹敌。
一般都赞同,建立在效率之上的强才是真正的强,但第二个问题往往忽略了,这就是,这个效率是如何建立起来的?
集中全国最优势的资源、倾全国之力,打造出来的效率,只是“孤立”事件。我国不少500强企业,就建立在这种基础之上,相当程度上是牺牲中小企业的发展换来的。在经济危机时期,这种趋势更加明显。
这样打造出来500强企业,因为缺乏广泛的中小企业的支撑,也是难以持续的,容易出现“戛然而止”的怪现象。
美国《新闻周刊》国际版主编法里德·扎卡利亚在《后美国世界》一书中,对当年中国的郑和下西洋和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做过比较,与15至16世纪欧洲的其他伟大的航行相比,郑和下西洋的航只要大得多,数量要多得多,而且质量更为优秀,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又大又强。
在对中国的郑和船队称赞一番之后,法里德·扎卡利亚接着问道:中国当时能造出这么完美的船只,进行这么规模强大的海上探险,为什么就不能造出钟表来呢?这么强大的海上探险,为什么中国从中得到的利益还比不过哥伦布探险,而且会戛然而止?
对第一个问题,法里德·扎卡利亚的回答是,郑和舰队与北京故宫一样,是由相类似的指挥系统造出来的。从1406年开始,故宫就有100多万劳工参与建造,同时还有另外100多万士兵参与监督。一个庞大社会的全部能量和资源都投向为数不多的工程,所以,这些工程常常能取得成功,然而,这也是仅仅的孤立的成功而已。也就是说,尽管郑和船队看起来十分强大,但当时的中国,实际上已经落后于西欧国家。
对第二个问题,法里德·扎卡利亚的回答则是:欧洲人航行要完成的任务更小,效率更高,而且常常是私人性质或公私合作的,并采用新方法支付航行费用,每次航海都能找到新产品,有新发现。而中国的航海取决于君主的兴趣和权力,官方支付所有的费用,不计成本和代价,不讲经济收益,企业、探险、科学和学习之间的相互影响反应链并不存在。为打造郑和舰队进行的技术创新,因为建立在集中了全国资源的基础之上,一定程度上超越了当时的经济社会发展水平,很难为社会学习和利用。
在法里德对郑和下西洋和哥伦布探险的比较中,以及两个问题的追问中,我们可以同样追问中国企业500强应如何保持持续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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