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世中国,百年踉跄,“图强梦”成为百年叙事的中心思想。这个梦,它是那样强烈,以致产生了巨大的排他性,情与非情,理与非理,法与非法的边界变得模糊。在这个梦的主宰下,Power(权势)的崇拜者顺势而上,成为时代的“弄潮儿”。
黄光裕尚是梦中人,是这个大梦的余续与回响。他的病与痛,无时不在折射着这个时代的健康状况;他的跌倒,则从一个侧面映衬出:时代的主题正在悄然轮换,此时此刻,或许正是一个恰切的梦醒时分。
黄光裕做梦也想不到,他竟会在失去自由的状态下,听到了辞旧迎新的钟声。那一刻,黄光裕会想起当年那个与哥哥一起北上淘金的17岁少年吗?
2008年10月,黄光裕以430亿身家第三次登上胡润百富榜首富位置,11月,涉嫌经济犯罪遭拘查。从登峰造极到陷落谷底,谁也没有黄光裕的2008来得这么富有戏剧性。
一个初中都没有读完的农村孩子,一个几乎与中国改革同时起步的创富故事,在此刻画上了休止符。黄光裕本人,不仅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更成为人们反思改革开放30年企业创业历程的典型案例。
复杂、多面的“于连”
2008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在北京西南四环外的国美广场工地上,两座尚未完工的建筑物伫立在寒风中。算起来,这两座楼已经盖了四年余,但至今仍未完工。建筑工地固有的凌乱,映衬着冬日的夕阳,使气势雄浑的楼群透出一片肃杀之气。
距离这里约 20公里的北京珠市口东大街420号,就是黄光裕的“龙兴”之地——国美历史上的第一间门店就开在此处,1987年1月1日,黄光裕与乃兄在此打出“国美电器”的金字招牌。
商海驰骋多年的黄光裕最终形成了自己的商业理念,一个偶然时刻,他突然发现他的这套理念竟与其潮汕乡贤、华人首富李嘉诚提出的“商者无域,相融共生”理念不谋而合。自此,每当提及李嘉诚,他的祟敬之情便溢于言表。
虽然有一些共同的经商理念,但同为潮汕人的黄光裕和李嘉诚其实差别蛮大。潮汕地区向有“吃咸水、吃淡水”之分,“吃咸水”意指以海为食,海上讨生活的生产生活原型,与之相应的是极富开拓与冒险精神的海洋性格;“吃淡水”则是向江河淡水区求食,渔樵耕作,刻苦成家,稳健创业。
李嘉诚出身的潮州,即在潮人所谓的淡水地区,兼以儒学大宗韩子一度贬谪于此,其儒者之风即与此关系甚大。而黄光裕所在的朝阳地区则正是咸水区,“吃咸水”长大的黄光裕,极富冒险精神,敢想敢干。黄光裕用21年建成的国美商业帝国,在全国近300个大中型城市拥有1300家门店,便正如在那汪洋波涛的大海之上撒网捕鱼,逆流顺流,一不留神就成了首富。
黄光裕认为自己性格中最值得肯定的是坚持,“出名不是我做买卖的目的,我做得并不多,20年也不过只做了零售和地产两件事,中间碰到困难我不会退缩或者改变初衷。”他总是给自己定下一个很高的目标,再去发现、寻找达成这个目标的一个一个支撑点去步步实现。
所谓坚持,也意味着强势。在国美,黄光裕有极为强大的个人威权。“一定”、“应该”、“必须”,这些字眼频频出现在黄光裕口中,周围人都“低眉顺眼”,无人敢于反驳。为了提高办公效率,黄光裕还用起“铃铛”,摇出不同的频率,叫来不同的人,直接部署战局。
面对黄光裕的成功,人们往往首先看到他那超人的经商头脑,而忽视了他的勤奋。黄光裕每天工作近15个小时,“工作到凌晨两三点很正常”。就算成了首富之后,依然如此。所以,不会打高尔夫、几乎从不去娱乐场所、衣柜里没有休闲衣服的黄光裕,甚至有点枉担了“首富”这一名号。黄光裕曾说:“我个人太忙了,没有什么理想。比较羡慕那些按时上班、按时下班、能正常休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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