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兴大国崛起的历史潮流不可阻挡
主持人:这场金融危机对现有的国际经济秩序有怎样的影响?
江涌:国际金融版图正在变迁。如今国际金融市场在分化组合中出现三大资本力量,一是发达国家的基金,尤其是对冲基金;二是石油资本,主要是石油输出国的石油收入结余;三是新兴市场的主权财富基金。美国金融危机使金融市场的"去杠杆化"态势不断加强、各国金融监管不断加强,越来越多的国家甚至还在不断限制市场做空,这些对对冲基金的打击越来越大。而主权财富基金曾经被美国主导的国际秩序当作"异己"极力排斥,努力使之边缘化,但是金融危机迫使美英等国"放软身段",请求中东、亚洲等国可以用主权财富基金形式向发达国家金融机构注资。昔日的"异己"如今被视为"活命钱",成了"大救星"。
落叶知秋,华尔街是美国金融资本力量的象征,金融资本主义的图腾。高盛、摩根士丹利、美林、雷曼兄弟与贝尔斯登五大投资银行,叱咤国际金融风云半个多世纪,不仅为它们的股东与职业经理们谋取了巨额收益,而且也为美国赢得了卓著的声誉,为美国的经济霸权立下了汗马功劳,是华尔街经济活力与美国金融权力的象征。如今,五大投资银行一夜间蒸发,或破产"蒸发"(如贝尔斯登、雷曼兄弟),或并购"嫁人"(如美林),或改行"转业"(如高盛与摩根士丹利)。美国的金融业势必要退缩到以存贷为基础的商业银行传统经营模式,而这是欧洲大陆与日本金融业的竞争优势所在。未来,美国金融业如何与欧日金融业进行竞争与抗衡,难以预料。
大国关系面临调整。二十国集团(G20)早在1999年就已经成立,在美国一言九鼎、发达国家呼风唤雨的日子里,G20消极看是"聋子的耳朵",积极一点理解是美国的"备用轮胎"。如今,金融危机不断延烧,G7与OECD都手足无措,如此被尘封多年、近乎休眠的G20,才被激活,才有"华盛顿峰会"即"世界经济与金融峰会",才有"伦敦峰会",9月份还有"匹兹堡峰会"。透过华盛顿G20峰会的精心安排,不难看出,中国与巴西正在取代昔日日本与德国的位置。中国甚至被美国奉承为"扮演世界领导者的角色",当中,忽悠的成分不少,要中国埋单拿钱的功利色彩浓厚。但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新兴大国已非"吴下阿蒙",发达国家已今非昔比。国际经济格局的必然会带来经济与政治秩序的调整,尽管以美国为首的发达国家将尽可能维持或延长这一秩序的生命,甚至苟延残喘。但是,"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新兴大国崛起的历史潮流不可阻挡,趋势不可改变。
主持人:为了挽救这场危机,美国总统奥巴马出台了上万亿美元的救市计划,试图挽救美国经济。你认为这些救市计划或措施能奏效吗?
江涌:有一定的成效,新政府的指导思想就是发挥政府"看得见的手"的作用,以弥补市场"看不见的手"的失灵。这种成效在20世纪30年代大危机时,已经得到了检验。这就是凯恩斯主义。因此,政府的全力出手,信心满满。但是,如今,经济全球化,危机的时间不同,条件发生了很大改变,因此光靠凯恩斯主义是不行的。所以,我们看到"国有化"这一社会主义举措在危机不断恶化的时刻,被广泛使用。当然,这当中也许有新的东西,未来可以总结归纳为"奥巴马主义",但是万变不离其宗,那就是美国的根深蒂固的实用主义。
如今美国乃至金融市场趋于稳定,信贷危机警报拆除,流动性增加,美国十多家大银行偿还政府注资,赎身以求独立,指标性意义很大,股市活跃,采购经理指数上升。这都应是奥巴马应对危机的成效。
尽管有历史经验与教训,有多种指导理论与曾经的实践,但是形势毕竟有了很大变化,而且危机在爆发后,随着政府的干预、企业与机构应对危机的调整、人们对市场与危机的预期等变化,危机的演变态势也在发生变化,政府行为的滞后,一些经济政策效应的滞后,使得应对成效打了不少折扣。
一些深层次的金融问题被掩盖。美国陷入"格林斯潘困境"的可能性很大,即为解决时下的问题,而埋下未来引发更多更大的问题的隐患。奥巴马政府为"百日新政",急功近利,信贷危机暂且解决,但是美元危机、债务危机正在酝酿。此外,随着信贷危机的缓解,流动性开始释放,未来通货膨胀压力不断加大。金融稳定与经济刺激计划的后遗症不可小视。
经济虚热实冷。虚拟经济不断加温,但是实体经济持续变冷。危机重创实体经济。由于虚拟经济周期与实体经济周期存在较大差异,经济政策本应区别对待。但是,金融危机袭来,当务之急是救火,因此诸多措施是针对虚拟经济,忽视了实体经济,如此导致实体经济愈发严峻。第二轮经济刺激计划正在争论中。
当然,市场自己也在纠正,老百姓储蓄增加,减少消费,虽然加剧目前经济颓势,但是有益于经济在中长期健康发展。
中国要着眼于后金融危机时代的“不确定性”
主持人: "您认为美国的这种救市行为不可能挽救危机,那么,这种救市对中国会有什么影响呢?中国应如何应对全球金融危机的冲击?后金融危机的冲击?
江涌:救市行为只能救资本主义一时,而不能救资本主义一世。只要存在资本主义制度,只要搞市场经济,经济周期与经济危机就不可避免。
现在谈中国如何应对全球金融危机的冲击恐怕大众不太感兴趣了,因为此前专家学者的建议车载斗量,但是效果多数差强人意。我要谈的是,中国要着眼于后金融危机时代的世界经济、国际贸易、国际资本的"不确定性"。
我本人一直强调的是,中国的经济周期与世界经济周期存在差异,中国很有可能在世界经济大国中"率先复苏",而"率先复苏"者则很有可能率先遭遇热钱的困扰,率先面临一系列"不确定性"。
大家注意到没有,大中华区域股市、楼市价格不断攀升,在世界"风景独好"。虚拟经济繁荣的背后,不难看见国际热钱的躁动。
花旗银行的研究报告指出:近期流入香港的资金,已经达到2007年牛市高峰每周流入的资金量水平,致使香港银行间同业市场隔夜拆借利率调低至0.05%,为2004年11月以来最低水平。有估算认为,目前重新积聚在香港的热钱,可能高达5000亿美元。野村证券不久前发布的研究显示,在13周内,中国内地证券市场流入的资金约有67亿美元,金额是全亚洲之冠。
国际信贷危机有了较大的改善,流动性就会大量的释出。而如今,发达国家的经济基本上"整体塌陷",表现不错的只有一些主要的新兴市场。中国在这些新兴市场当中是比较靓丽的一景,在这样情况下,各方资金都有向中国流动的趋势。
因此,我个人建议,中国在应对全球金融危机、世界经济衰退冲击的同时,应当关注后金融危机时代,经由香港的国际投机资本对中国大陆的冲击,关注其它一系列"不确定性"。
主持人:你对中国应对全球金融危机有何建议?如何减少外来冲击并维护中国经济安全?
江涌:具体技术应对举措如今政府(政府部门、地方政府)都是"调试",我这里只谈一些宏观战略性建议:
应大力、持续发展实体经济,持续推进工业化、城镇化与农村现代化,金融的发展应立足为实体经济服务。
金融发展(包括金融创新)应是适度发展、有约束的发展、及时有效进行监管的发展。
金融是现代经济的核心,金融竞争是国际竞争的核心,金融安全是国家经济安全的核心。现代金融绝对是国家安全与发展的战略制高点。金融业不能只能由相关专业人士掌握,金融改革与开放的重大政策不能只有金融专业人士酝酿出台,金融改革与开放的绩效也不能只有金融行业及专业人士自我评价。中国共产党应当应象掌握军队一样,掌握金融,实现党对金融的绝对领导。
严重依赖外贸、外资、外脑的外向型经济发展思路已经走到了尽头,高消耗、高污染、低收益的粗放型经济发展思路已经走到了尽头,"以美为师"的经济发展思路已经走到了尽头。中国必须走自己的路,走"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的发展道路,走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
在中国改革开放以及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整个过程中,要"始终把国家主权和安全放在第一位,坚决维护国家主权、安全、发展利益"。这是胡锦涛总书记在纪念十一届三中全会3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中所强调的,胡总书记在这次纪念大会上还强调,"世界上没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发展道路和发展模式,也没有一成不变的发展道路和发展模式。我们既不能把书本上的个别论断当作束缚自己思想和手脚的教条,也不能把实践中已见成效的东西看成完美无缺的模式。"他强调"在我们这样一个人口众多的发展中社会主义大国,任何时候都必须把独立自主、自力更生作为自己发展的根本基点,任何时候都要坚持中国人民自己选择的社会制度和发展道路。"
中国大陆的各个学者、各个媒体、各个部门尤其是外贸与金融部门,应当深入学习、仔细领会胡锦涛总书记讲话的深刻内涵,要讲大局、讲政治、讲战略。
责任编辑:cprp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