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重要管道,向政策要绿色。向政策或者政府的制度安排来要绿色。政府要有所作为,比如说提出一些相关政策,应该及时推出,或者至少形成一个方案,就是环境税,国家应有这个举措。环境税背后不是市场力量,是政府的力量,我觉得可能会成为整个节能减排的重要管道。
第四个重要管道,向市场力量要绿色。市场的力量关键就是环境产权制度。二氧化碳千百年来,甚至千万年来都不是商品,都不是资产,没有产权,它虽然也是一种物质,但是没有产权关系。现在世道变了,自从京都议定书框架有了以后,人们就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一旦达成一种协议,就出现一个新的情况,就是各国承诺减排,假如超过了指标怎么办?反过来通过节能减排,有富余指标怎么办?于是出现碳产权交易。原本碳不是商品,可变成商品;不是产权,会变成产权。所以我建议大家研究环境产权,给每个企业、每个个人身上都安上一个环境产权的“马达”,逼每个地方自动减排,这是用经济手段、市场力量。
我现在非常担心:提出节能减排、环保友好型社会,提出绿色经济、绿色发展以后,又搞计划经济那套东西。一提节能减排,政府就采用惩罚、奖励、强制手段。我们国家计划经济根深蒂固,惯性很大。怎么用市场这只无形的手,怎么用产权,这在中国没有这个经验。在国际上有这样的先例,像伦敦、澳大利亚、芝加哥有几个碳交易所,中国也应该有这种新的产权关系,这里涉及四个方面,就是产权界定、产权配置、产权交易、产权保护。
创新:由“中国制造”向“中国创造”
经济参考报:说到创新其实很尴尬。中国是一个“加工大国”,但是一个“创新小国”。这说起来像是个技术问题,但稍微深究一下,就发现原非如此。它涉及我国的教育体制、科研体制和产业制度、产权法律制度等一系列深层问题。这是个难题。
常修泽:既然是个难题,我们另找时间专门谈。我想说,我们起码应该有一个战略目标,然后奔着这个目标,围绕这个目标,逐个解决那些阻碍创新的体制制度问题。这是下一步改革的一大任务。
最近,中国在美国推出一个大的国家广告,叫做“中国制造”。为什么做这个广告呢?中国一些产品在世界上受到非议和责难,质量不好,三聚氰氨案对我们创伤很大。从这个意义上,商务部和国新办打广告是有用的,是有价值的,我是支持的,但是这个广告给世界传递一个重要信号,还是“中国制造”。面对着“十二五”、“十三五”,其实应该转型了。过去30年,我们给人家一个印象是“世界工厂”,下一步应该向创新高地来转变,由制造向创造转变,这才是转型升级的一个关键战略。
这一点对中国来讲非常重要。全国经济“块头”现在搞的比较大,去年国内生产总值33.5万亿人民币,今年如果按9.5%的速度的话,中国将成第二大经济体。但是,为了这33.5万亿,是非常辛苦的,其中加工制造占较大比重,现在我们要研究向创新转型。
我看了2007年世界专利的数据,三方专利,美国是5.2万件,中国是5400件,恰好是美国的1/10。但是我们有十三亿人,美国才两亿多人,这样一比,两个国家的差异就很尖锐。而且更使我心里痛楚的是,排在中国之前的有韩国,韩国地域小,人少,但是他们专利比我们多。下一步,我们要加快创新转型。
协调:内外、产业、区域、城乡四方面协调
经济参考报:方略之四:协调。您选择这样一个看起来给人感觉似乎比较泛泛的词,放在转型方略里面,一定有您的道理。需要协调的事太多了,协调什么,谁来协调?
常修泽:中国经济社会结构不平衡的矛盾,主要包括内外的矛盾,产业的矛盾,地区不平衡矛盾,城乡不平衡的矛盾,因此,要协调。
先说内外协调。要由出口导向向内外联动转变。不应过分批评出口导向型,外需也是一架马车。这次金融危机暴露我们过度依赖出口。2009年一季度,出口下滑很严重;二季度好一点;到了四季度已经起来了,所以过度依赖外需,确实有风险。下一步要挖掘内需潜力,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的一个亮点就是扩内需,而扩内需里边关键是扩私人消费内需和私人投资内需,而不是政府投资内需。我接受新华社的访谈,提出“调整收入分配是扩大内需的一个重要因素”,过去,把收入分配看成公平的问题,是对的,但现在应该研究收入分配怎么跟增长、跟内需挂钩。
其次是产业结构协调。要由工业立国向产业协同转变。前年我应邀访台。我比较了两岸产业:一产,大陆11 .3%,台湾是1 .45%;二产,大陆48.6%,台湾27.5%;三产,大陆40.1%,台湾71.05%。两个经济体,处于不同发展阶段,有差异。这给我们一些启发。经比较,感觉大陆下一步发展第三产业的紧迫性很强,我很赞成几年内第三产业比重提高到45%这么一个追求,现在看来有望实现。除了产业之间,二产本身也要调整。整个国家要由工业立国向产业协同转变。
其三是区域结构协调。要由板块碰撞向区域协调转变。核心问题是避免板块碰撞。转变要重视几个因素:地缘、民族宗教、生产力的差异,要注意协调东、中、西、东北这四个板块。现在有一个新的动向,各个省都在打自己有特色的一张牌,让国家发改委乃至国务院批准经济区或者说示范区。2009年以来,据我所掌握,已经批准了10个左右,由省里面提出来的省内或者跨省经济区,纳入国家规划。如江苏打出了江苏沿海经济区的牌,福建打出了海西经济区的牌,安徽打产业转移示范区的牌,江西要打鄱阳湖牌,等等,等于迫使各地必须出牌。一方面从地方说要打出自己的特色,另一方面,从中央说也要掌握“度”,适可而止。
其四是城乡结构协调。要由城乡二元向城乡一体转变。这是一个大的转型。扩内需,特别是扩消费内需,一个动力源就是居民消费;第二动力源就是中国的城镇化,这是一个很大的动力。要推进这个浪潮,就可以带来很大的社会需求。但对中国的城镇化要有深刻的把握:城镇化的核心问题是社会结构问题。
根据我对人类文明的理解,城市文明跟乡村文明最大的区别不在于城市的市容市貌,不在于高楼大厦,关键在于城市是按照“市民社会”这么一个思想来构建社会结构。所以不可避免地要贯彻的人本主义,自由、平等、民主、法治,这条理念在这里要实现。要搞城镇化,搞城市的发展,公民社会是题中应有之义。公民社会这个范畴早晚要出现。
要搞城市化还有一个重要问题,城市这样一个社会架构,要求“社区自治”。目前城市的组织结构是按照行政系统组织的。真要搞城市化,真要按照市民社会发展,城市里就没有必要搞多级政府。一个城市可以就搞一级政府,下面是功能区,而不是现在的行政区,功能区下面是社区,市政府、功能区、社区,然后到居民那一层。现在,深圳已经开始摸索,有的功能区面积可能跟原来行政区差不多,但是人大政协这套系统没有了,管委会是派出机构。功能区下面是大社区,是群众自治的组织,社区下面还有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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