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煜辉
从大格局上看,如果用楼价50%的下跌换取一个城市化率30个百分点的提升,中国将实现成为伟大国家的梦想。
中国经济转型已经进入了 “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的阶段。中国经济若想再平衡,没有捷径可走,只能让收入重新尽快从企业和国有部门手中回到普通家庭,使中国的消费增长不低于经济增长速度。但是,这些政策可能蕴含有巨大的政治成本,需要考验我们决策者的勇气。
中国的国有部门和大企业完全依赖于由国民间接提供的各种补贴。假如国有企业要支付合理的借贷利率,其利润将完全消失。有学者初步测算,中国垄断行业和国有企业每年占有1.4万亿租金。政府从经济领域大幅地退出,将可能极大地减弱决策者对于国家经济制高点的掌控,这种改革性质不光是经济改革。
纵观西方发达国家的发展历史,大的社会利益格局调整,总是在经历剧烈的社会和经济阵痛才发生的。中国若连短期的经济正常减速都不愿意承受,又如何能完成结构转型呢?
中国的经济转型千头万绪,但是捋清楚了,其实异常地清晰。
从宏观方向上讲,就是让收入和财富重新从国有和企业部门手中回到普通家庭。
从中观战略上讲,就是做城市化,只有城市化才能释放巨大的需求潜能。根据相关统计,到2007年底,中国城市人口5.9亿。按官方统计年鉴的数据,城市化率达到45%,而根据中国社科院学者的研究,中国的有效城市化率可能只有28%~35%,因为在现有城市人口中,有近2亿农民工只是城市的“候鸟”。这与那些迈入人均年收入3000美元门槛的国家当时的平均城市化率55%的水平,相距甚远。
可以简单测算一下,如果未来十年,如果中国的城市化率能够上升到65%,即便不考虑个人消费水平的增长,光城市化就能使中国的私人消费从10万亿增长至20万亿。有统计称,2008年中国的出口总额达9万亿人民币,也就是说,无论未来的全球经济再平衡多么残酷,中国的消费增长潜能也足以能够抵消掉,并支持中国长期高速增长。
大胆想象一下中国城市化所能释放的需求潜能吧!5亿现在年收入只有700美元左右的人,一下子提升到5000美元城市人的生活水平,中国的国民消费将提升到一个什么样的水平?中国实现经济消费需求转型的战略逻辑就在于此。
从微观的改革操作层面讲,必须扫除阻碍战略顺利实施的体制障碍。虽然摆在我们面前的事情很多,但是攻坚点只有两个:一是垄断;一是高房价。
有学者说当下中国经济中只有“一个半”产业是市场经济,另外“一个半”则是政府垄断经济。第二产业和半个第三产业是对私人部门开放的。即便在半个第三产业里也是非主体行业,比如商品批发与零售、公路及内河航运、餐饮、旅游服务以及建筑等。而“一产”受制于土地制度的制度安排,开放权限有限;而“三产”的主体行业,诸如金融、主体运输、电信、电力等,受到垄断力量的控制,私人资本难以涉足或集聚。实际情况可能还远不止于此,当下国有部门正依托要素资源的优势、资本的优势大举进入第二产业。
从微观机制上讲,国有部门经济是典型代理人经济,代理人经济的利益激励是倾向于使产业流程内部化,这样越大的规模、越大的营业收入,越符合代理人的利益最大化;而私人部门经济倾向于使社会化大生产的流程解构、外包来提升效率,如此使得基于制造业的现代服务业,如现代金融、物流、信息和法律服务等业态迅速衍生和发展,从而创造出就业需求的指数级增长,城市化依托此方能大幅地推进。
当下的垄断利益扩张的态势正在摧毁城市化的根基,另一个拦路虎就是高房价——形成了对中国城市化的巨大约束。作为城市化的“古典模式”,先是大大小小的老板进城,在大小城市安家落户。跟在他们后面的,则是成千上万的打工者,他们也渴望在城市安居乐业。而中国的城市化与工业化严重脱节,成千上万的乡村老板的确率先进城了,并在城市购房买地落户生根了,但跟在他们后面的打工者无力购房,只能“望房兴叹”,要么依然奔波于城乡之间而“离乡不离土”,要么以“农民工”身份屈居城市“边缘人”之列。“古典城市化”路径到此打住了。
有人说中国未来城市化的提升空间,是中国房价长期向上的最大基本面。在我看来,这么高的房价,农民工如何真正进得了城呢?这是一个逻辑悖论。
坦率地讲,政府一念之间即可戳破当下的楼市泡沫。尽管楼市泡沫破裂会造成巨大的短期动荡,但从大格局上看,如果用房价50%的下跌,换取一个城市化率30个百分点的提升,是非常值得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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