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波明在2006年接受本刊专访时曾说,“在美国当记者很有无冕之王的感觉。”对于联办突然干涉采编,有人分析与其上级单位全国工商联的换届有关。7月底,联办向《财经》下发了“关于明确《财经》杂志报道方针及规范管理流程的决定”,本刊记者获得了文件,但联办并未在文件上盖章。“决定”要求《财经》“不折不扣地执行”上级关于新闻报道的指示,而《财经》每期封面报道的选题、对于非财经领域(政治、社会、非财经领域的涉外报道)的重大新闻报道,在发稿前均需报批。
“这是要断我们的根啊。”前述《财经》编辑评价。本刊获知,胡舒立当时对编辑部同仁承诺,“给他们(联办)3个月时间,我们看一看。”
后来,在《无法确定的愿景》一文中,胡舒立再次提起了那句著名的话:“我觉得媒体的批评权、公众的知情权远远大于利益集团自赋的或他赋的历史使命。”而接下来,她写道,“我又希望媒体有更大的空间,不承担那么多的压力,媒体人可以安心而尽职地履行媒体责任。”
这是被称作“理念之争”的一个版本,而在硬币的另一面,则是更为复杂的对于《财经》未来的设计——这被一些人称作“利益之争”。
利益之争
2009年的上半年,胡舒立曾经在一个论坛上侃侃而谈《财经》杂志与“财经网”的“报网互动”,在她看来,财经网是《财经》的未来。而更早的时候就有媒体报道,胡舒立与李泽楷合作,就是最终希望将财经网发展成为一个通讯社——更确切的表达是,她希望未来的《财经》成为一家类似路透和彭博的金融信息供应商。
但媒体的报道说,王波明没有同意这样的想法,显而易见,胡舒立团队因此无法得到他们希望的投资。
《财经》杂志的体制为人诟病已久,在头几年,胡舒立作为主编甚至连编委会成员都不是,不能出席《财经》杂志决策会议,而现在,《财经》杂志仅今年上半年就为财讯集团带来约5410万港元的收入,但是,“内容创始人无法分享财经媒体事业发展红利”——这是《经济观察报》前执行总编仲伟志的评价,他刚刚辞职去创办新刊,并且坚持让核心编辑团队拥有股权。
7月份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联办和《财经》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在这样的背景下,双方坐到谈判桌上,讨论如何重新划分《财经》的股权结构、让管理层成为股东的问题。不幸的是,谈判破裂,吴传晖随即辞职。
有人如此概括这硬币的另一面:在创造一个媒体品牌的过程中,资本收益归资方,而品牌影响力则归媒体人,两者在初创期尚能同舟,一旦成功,传媒人的精神投入无法获得合理的回报便会影响两者的合作。
毕竟,在初创阶段的传媒人(管理层),并非只是一个职业经理人,还是事实上的创业者。如果资方不给予管理层合理的股权激励,那么,失衡的传媒人则会另立门户。
胡舒立决定不向资本妥协,最终出走,她会在传说中的《财新》杂志重现《财经》的辉煌吗?或者,她会出现在李嘉诚基金会大力支持的中山大学传播与设计学院,培育新人?
曾经有媒体报道,“私底下,胡舒立曾悄悄对朋友说,‘我最乐意的事就是写稿子。等终于有一天可以把《财经》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他们,我就做《财经》的首席记者,真正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无论如何,她的这个愿望又要往后推一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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