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任正非真正体会到了郭士纳1993年刚到IBM时的心情。当时,IBM这个曾经引领世界PC产业走向的蓝色巨人巨亏50亿美元,分拆的呼声日益高涨,困境很大程度上源于企业内部官僚习气严重、市场冲击力锐减、研发周期缓慢、企业运作成本昂贵等。郭士纳自然心情复杂。
虽然如今华为面临的危机远不及当年的IBM,但一贯有着强烈危机感的任正非已经看到了某些消极苗头。2009年初,在一次内部会议上,任正非表示:“应该让听得见炮声的人来决策,而现在我们恰好是反过来的。机关不了解前线,但拥有太多的权力与资源……我们要积极地先从改革前方作战部队开始,加强他们的作战能力,要综合后方平台的服务与管理,非主业干部要加强对主业务的理解,减少前后方的协调量。”
这透露出了华为的一个重大动向——改变20年来一直实行的中央集权管理模式,破除官僚主义,在产业上进行深度调整。
部门墙越来越厚
1993年的IBM是全世界除政府以外最复杂的机构,不仅是因为其规模大(2001年的销售额是860亿美元),也不仅因为其地域分布范围广(业务开展到160多个国家),真正导致IBM结构复杂的是遍布全球的客户和不断更新的技术。经过多年演化,IBM逐渐形成了一种二元结构:拥有实力的海外(美国以外)分部,负责处理IBM在全球的扩张;同样拥有实力的产品事业部,负责处理基础技术方面。这种结构下,大部分海外分公司致力于保护自己的利益,试图拥有在当地所赚取的一切。技术事业部也自作主张地做一些它们认为能做或者想做的业务,而不顾及顾客的需要或者公司的优先性问题。
当1997年任正非参观已经振作起来的IBM时,对其浴火重生的印象非常深刻。回到深圳总部后,任正非决定向IBM等世界先进企业学习,聘请了IBM的顾问,对华为进行彻底改造。
虽然2009年的华为员工不过8万人,仅仅是1993年的IBM的1/4;销售额也仅仅是当年的IBM的1/8,但任正非认识到华为内部也出现了上述弊端。2004年,华为组建了苏丹代表处,2005年底即跻身公司亿元代表处行列。一些问题开始显现出来:部门墙越来越厚,部门管理各成一摊,内耗增大,面对客户深层次的需求变得被动、互相推诿和迟钝。隐含的问题在2006年某项目上全面显现。客户对华为各部门答复不一致、答复无法实现的情形非常失望,最终,华为输掉了该项目的竞标。
类似事件在华为不时发生,任正非敏感地认识到,某些项目输掉的背后有着深层的原因。此时华为创立20多年,从外部看,已变成了一个全球化的企业,要在全球产业格局中继续获得话语权,必须进行经营体制创新;从内部来看,华为已是一个相对的大企业,管理系统开始政治化、官僚化,层层推进的方式会导致决策缓慢、信息流通慢,易陷入交叉、双重甚至多重管理,创新机制开始衰竭。
所以,在人们还认为华为顺风顺水的时候,任正非又一次敲响了警钟。华夏基石管理顾问有限公司董事长彭剑峰认为,华为目前面临的问题不光是流程问题,还涉及研发系统、营销系统、财务系统、人力资源系统、供应链等多个系统的问题。华为必须转型。转型体现在两个方面:从内部管理的角度看,要从过去20多年来的高度中央集权逐步走向分权制衡;从产业的角度看,要从硬件提供商向软件服务商转型,就像IBM的转型一样,会带来华为在组织系统、研发系统、市场系统、财务系统、供应链等方面的变革。
任正非2009年初讲话的目的,就是使华为从高度的中央集权走向分权制衡。
改变基本权力结构
郭士纳就任CEO后的首要任务之一,是改变IBM内部的基本权力结构。在美国本土,IBM曾经有一个全国性总部、八个地区性总部、若干个隶属地区的区域性总部办事处,最后的地方单位被称为“贸易区”。每个总部都由一个以利润为中心的老板负责管理,以增加自己的资源和利润。当年,IBM每个级别的部门都存在冗员问题,权力结构非常僵化。每个国家的IBM都有其独立体系。仅在欧洲,IBM就拥有142个不同的财务体系。客户资料无法在全公司范围内共享,IBM的员工首先隶属于各地分部,然后才属于IBM。
责任编辑:cprp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