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制度不改会出大问题
网易财经:您说,城市化是可以为中国经济的高速发展继续提供动力。但是一个问题是,城市化的过程有没有可能被打断,比如说,如果大量的中小企业搞不下去的话?
周天勇:城市化、中小企业和农业的现代化是三位一体,连着的,互动的。大概2000年的时候,高中的毕业率是40%不到,现在是80%几了,那就意味着这个农村的很多高中的毕业率是上升的,上升了一倍。也就是说出来10个孩子,有8个孩子念过高中。你想让高中毕业的这些学生再重新回去种地是不可能的。有人说哎呀,你说这个年轻人都不再种地了,谁来种地,中国的农业很危险,这是一种看法。但是我觉得需要经过这么一个时期,这个就是中国农业的希望。就是老的人全部退出历史舞台了,新的人全都不种地了,那么它才能形成创造规模农业的这么一个条件。
这些人到城市里干什么?必须得有制造业,和这个制造业产业链拉长的那些小的制造业,中小制造业,产业形式上还要有服务业,因为大量的劳动力是服务业容纳的。你要是没有这些,他转移进来干吗?
农民进城,最基本的两个,一个在哪儿就业,一个在哪儿住。
网易财经:您怎么看18亿亩耕地红线和城市化的关系?
周天勇:我觉得18亿亩红线是一个在静态的、既定的、在狭小的眼光下的一个产物。如果说我们拘泥于18亿亩红线的话,我们未来30年啥都干不成。
我们过去我们把这个18亿亩当做一种红线来考虑问题,我觉得这个,这是一种思维方式,眼界的问题。我们要从一个大的格局上来解决这个问题。
网易财经:城市化对土地的使用是更节约还是更浪费?
周天勇:这个呢,我进行过研究。村庄的占地的面积大概是2亿7千多万亩,但是这个城市的建城区的面积呢,是七千六、七百万亩,但是城市里现在大概有6亿5千万人左右,就是常住人口。农村呢大概有6亿7,还是6亿8。你看吧,6亿7、8人住了这个2.7亿的土地,6亿5千万人左右,用了7千6百多万亩土地,实际上村庄多用了2亿亩地。
当然这个,现在有一个问题是什么呢?就是实际上这个拆村庄是对的,就是村庄并成,小村子并成大村子,大村子并成小镇。
但是这里边有一个问题是什么呢?就是土地这个产权不明晰,农民对这个地权产权的不完全,所以他在征地、拆迁过程中受损,主要问题在这儿。
网易财经:也有很多人说,中国的改革还有很多的空间。比如像土地制度,如果改革的话会有助于解决很多经济方面的困难。您也在微博上说过中国的土地是“村长所有制”,那您怎么中国的土地制度改革的急迫性?
周天勇:土地制度很麻烦,它有很多这个难点和利益都纠结在一起。但是这个土地制度不改呀,可能会出更大的问题。我觉得它必须得改,你再难也得改。
一是你要延长土地年期。重新私有化的话,意识形态上我们也存在着一定的难度,所以我觉得可能延长土地使用年期是两方都可以兼顾的一个办法,一个路子。
那么第二呢,就是确立产权。比如说所有的所有权你都享有。比如说我这个土地,农民的土地、耕地,可以990年,那么我就可以有继承权,没有继承权的产权是不完全的。所以其他权那就不用说。
第三个,就是所有的土地,都自由地进入市场。不分什么国有和集体,不分什么政府所有土地和企业的土地使用权,和自然人的土地使用权,不管什么,都可以自由地进入市场。
要用更大力度改革
网易财经:刚才说到像土地制度这样的改革空间还有很多,以前大家在经济发展过程当中遇到问题的时候,就说我们通过改革来解决问题。但是现在遇到问题的时候大家就说,让政府调控来解决问题。您是中央党校的教授,据您观察很多官员的心态来看,为什么中国会发生这样的一个变化?
周天勇:前10年的改革、前20年的改革的改革的正向效应比较大,就是受益的比较多,就是大家都获利;那么后10年的改革呢,改起来就是有一部分人受益,有一部分人受损,所以它就形成一种阻碍。那么可能未来的改革呢,要更多的改政府,改垄断企业,改这个比较富裕的人。所以我觉得可能未来5年非常关键,就是未来5—10年,可能我们要更大力度的通过改革来解决问题。
我们现在它有一个问题是什么呢?这个年检啊,资质啊,许可这类的越来越多。就是每个部门都要搞个年检,最后企业就受不了了。所以就是这些呢,最近总书记在夏威夷的会议上,以及总理在一些国际性的会议上讲,最近还有一个国务院的常务会,讲市场经济能调节的政府就不调节,要创造微观经济的这个环境,我觉得都是指这些问题。
网易财经:好多年没听说过这种话了。
周天勇:呵呵。嗯。
网易财经:您认为30年的改革,留下了哪些好的机制,还没有被破坏,还在起作用的?
周天勇:通过30年的改革开放,市场建立起价格、供求啊这些机制,我想这是一个;那么另外一个就是工资制度啊,劳动力的流动啊这些,反映这个劳动力的成本,调节劳动力的流动,激励人们去创业、科技、科研啊这些精神。
这几年,我们虽然诚信有一些问题,但是契约制度,比如说企业与企业之间签订的合同,和这个政府与企业之间签订的合同这些,契约制度在逐步的建立。
虽然我们有许多不尽人意的地方,比如企业注册登记,我觉得还是比较严,但是你要是与过去相比的话,还是好多了。我们过去注册一个企业的话,前置审批要10几项,现在好多了。所以我觉得就是总的来说,在进步。但是它又不断地出现新问题。
网易财经:您怎么看中央党校在传播市场经济的观念当中所起的作用,或者是功能?
周天勇:开始的时候,关于真理标准的讨论,在中央党校引起了一个比较大的,算思想解放的这么一个先机,或者开启者。这30年来,中央党校还是秉承解放思想、实事求是这么一种精神,还是坚定改革开放的方向、市场经济取向改革这个方向推着往前走。那么无论是课程的设置啊,无论是研究啊,无论是提出一些建议啊,无论是这个作为一个智库的一个研究,那么我觉得都是推着这个国家向改革开放、向一个正确或者是一个合乎趋势的一个方向前进。
网易财经:中央党校的前副校长李君如曾经说,次贷危机不是新自由主义的错,您赞成他的看法吗?
周天勇:理论上把它归结于什么凯恩斯主义或者新自由主义,好像我认为不是,都不太确切。那你说现在的欧债是,到底是新自由主义呢,还是凯恩斯主义?你也说不清楚。它就是希腊为了选民政治承诺那么些承诺,过度的承诺。
网易财经:金融危机发生以后,很多人对市场产生了怀疑,您认为我们还是不应该怀疑市场,还是应该继续坚持市场经济的方向?
周天勇: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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