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俄罗斯面临总统选举,叶利钦要连任。而此时经济形势不好,企业普遍经营不善,政府的财政收入很少。政府想的解困办法就是“以债换股”,也就是,让一些个人给国有企业贷款,同时由国有股份作为担保:如果企业在几年内不能还贷,放贷的个人就自然接手国有股份、成为企业的所有者。在实际操作上,虽然也有招投标,但内部交易严重。少数人放贷给企业后,再和企业管理者合谋造成企业的经营不善,无力还贷,从效果上迫使大量国有企业以极低的价格落到了私人手中,由此产生了一些财富寡头。这种做法有点像国内前几年搞的国企MBO。
所以,俄罗斯出现的财富寡头不是私有化券所致,而是后来的“以债换股”、当初私有化不彻底所致。
而捷克的情况就不同。捷克也是发行私有化券,将所有国有资产平分给国民,公民可以直接购买公有企业股份,也可以向投资基金投入私有化券,成为基金股东。基金用私有化券购买国企股份,获取投资回报,然后再向投入私有化券的公民分红。捷克的私有化很彻底,没有留下国有股份,也就没有留下任何诸如“以债换股”的后遗症。在捷克,私有化后,并没造就俄罗斯那样的寡头局面。私有化转轨完成以后,捷克成为东欧继波兰之后第二个经济复苏的国家。
可以看出,俄罗斯的问题不是因私有化券所致。中国目前的国有制实际上是官权所有,国有制成为少数人控制社会资源、进行权钱交易、瓜分国有资产的借口。在这种体制下,人民名义是所有者,实际上根本无法行使所有者的权利,既没有对国有资产的使用、管理和分配的发言权和监督权,也无法从国有资产的增值中获利。
但是,正如上面谈到,我推的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私有化,不是俄罗斯意义上的私有化,而是要将国有企业“全民所有制”中“全民”作为财产所有者的身份落实。是要实现真正的“全民所有制”,让每个人都成为有产者。
中国今天搞民有化,比当初俄罗斯、捷克的条件要成熟很多。俄罗斯、捷克的老百姓当时对股票、债券、基金股份的价值完全没有认识,也没有任何实际操作经验。我1986年在国防科技大学工作,当时学校强制教师每月买国库券,工资的一部分直接以国库券的形式发放。我当时对有价证券毫无认识,认为它没有价值,等同废纸,所以随手就给了别人。我当时对国库券的认识和态度大概和俄罗斯、捷克人对私有化券的认识和态度差不多。
但现在,中国的情况不同了,中国老百姓全民炒股,基金账户有一亿多,大家对股票、基金等有价证券的认识已经比较充分,市场监管的问题虽然很多,但监管架构已经具备,有18年的经验。要搞民有化,中国人比当初的俄罗斯人、东欧人有经验得多,至少不会出现拿民有化基金股份换酒喝的情况。
我想把这几点理解清楚,对于民有化最主要的顾虑应该可以打消了。
以前,我们总难理解,中国为什么要“保8”、要8%的GDP增速才放心?这是因为老百姓感受到的GDP增速和实际的GDP增速是两回事,因为在国有制之下,民众没有多少资产性收入,他们主要或说完全靠工资生活,而资产升值和财产性收入主要进入国家手里、不能转换成民间消费增长的动力。所以,现在的国有制抑制老百姓的资产性收入,也就抑制民间消费需求,进而,经济增长只能靠出口带动。
人类社会发展到今天,生产已经不是问题,但造出来的东西由谁来买,这才是增长的瓶颈所在。以前中国造的东西卖给别的国家特别是发达国家,但现在的全球金融危机导致出口减少,内需不足问题尤为突出。而且即便没有全球金融危机,也由于世界多数人已经用上了中国商品,以后要大幅扩大出口也很难。所以,中国经济从外向型向内需型转变已经迫在眉睫,而要实现这种转变,就必须改变目前的所有制结构,把国有产权中属于每个人的那部分产权分给个人,让老百姓分享资产升值的财富效应、增加国内的民间消费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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