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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那些靠重化工等工业完成原始积累的地方,现在的经济如何?
陈璐:他们开始转型了。我12月份去看了江苏无锡的物联网,传感技术。南方人聪明在哪里呢,他们往往把不利的因素转化成有利的因素。你看,金融危机来了,江浙因为外向型经济遭到不少打击,他们就找这个借口向国家……
记者:要政策?
陈璐:已经不是“要”这么简单的行为了。他们的战略已经上升到了以此为契机,为今后二十年、三十年的发展打好基础的层面了。经受这么大的金融危机,大家就都担忧了,那我借你这个担忧的劲头把东西都拿到我手里——— 大规模地扩区,打产业转型牌。
苏州工业园区、苏州高新技术产业园区,原来也就是五六十平方公里,但它现在借这个契机开始扩区。高新技术产业园区,扩到350平方公里,苏州工业园区扩到400平方公里。要知道我们曹妃甸才310平方公里。我们去无锡,无锡搞了无锡新区,它里面都划具体的小区,这是一个科教园区,这是一个工业区,这是一个旅游区,这是生态环保,这是湿地系统……它就是打这个牌,把此后几十年所需要的东西借这个劲给全拢起来了。
我们现在就达不到这个程度。我们现在说产业转型也就是认识到节能减排。我们没有把这个政策紧紧地抓住吃透。苏州、无锡这些地方就是利用它的先行先试的权力,把东西全都拿到手里了,为发展增加潜力,以后这个差距会越来越大。
记者:现在是兄弟省份之间拉开架势竞争。
陈璐:大家发展程度已经很不一样了。信息技术方面,人家都是搞传感技术的产品,传感的硬件、感应器、芯片。我们这次去看,从技术上感觉比较震撼,尤其是物联网这块,这在世界也是领先的。就像总理说的,第一次技术革命我们没有抓着。第二次互联网,人家走了一半我们进来了。这些传感网和物联网我们和他们同时进行,我们一定要在某方面领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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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对于河北省来说,抓住这次发展机遇发展现代产业体系,我们可能在哪里受到制约?
陈璐:我们发展的这30年,搞产业,不是以前没有,虽然不是现代产业体系这个名词,但一个悖论是,每当我们提倡发展什么的时候,最终的结果往往是这个产业上不来;我们想抑制哪个产业的时候,哪个产业就上来了。为什么?钢铁,上来了,全国第一大,但钢铁实际上是我们一直在抑制的一个产业,80年代和90年代前半期的时候我们一直在抑制它,但最终还是它上来了。
记者:这可能是一个经济发展的惯性?
陈璐:不是。我们想发展什么产业,我们都是停留在纸面上,没有深入落实下去。在《构筑我省现代产业体系的总体思路、主体框架和对策措施研究》的课题报告中,我提到了六点原则,首要一条,要遵循产业群、支持系统和外部环境三者统筹培育的理念。后两个支持系统和外部环境,我们基本没弄,前边一个往往只是停留在政策层面上。什么叫支持系统和外部环境啊?外部环境我们现在已经看到了,比如审批,我们现在也比较重视。支持系统,我给你举个例子,比如天津的大飞机项目。交通装备是装备制造业里最好的,因为可以带动周边的配套。但周边配套怎么弄?天津的态度是,招商引资你自己带进来的,我热烈欢迎。那我们本地的企业怎么办?能不能往这方面转?天津的做法是,我让你往这方面靠。但很多企业都是民营的,你让我靠我就靠?我原来做这个做的挺好的,你非让我做飞机配件去?我有那个技术、工艺、人才吗?天津说,转吧,你缺什么我给你什么。缺技术,我给你买技术;缺人才,给你引进。除此之外,你要地,我们给你地。它是鼓励当地的企业转,给它配套。
记者:河北省是不是可以复制这样的做法?
陈璐:你像动车城,我们完全可以复制这个办法。动车装备起来了,周边的零部件要上,引进的是一方面,但省内的这么多企业,有没有能跟它靠上的?我们能不能也给它政策,让它在基地扎堆,让它过去,在那里投入建分厂?我们最多就是出个指导意见,虚的,操作不了,也执行不下去。南方人家搞的都是很实的东西,一二三四等等,很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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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河北省多年来的问题,我们习惯说,是因为河北的文化基因里缺乏一股创新和勇于探索的精神。
陈璐:做不下去,不是因为河北文化的毛病,是因为制度本身。保定的运河文化就是很强的重商文化,我们去浙江,他们同样承认,保定高阳是最早的萌芽。
外部环境上,第一我们行政管理体制要改革。审批方式要改革。省里现在第一刀先把房地产的审批给简化了,下半年现代产业项目也改了。
又比如学浙江经验。我在全国提出,要学习新浙江经验。不是他们浙江人自己说的浙江经验。我们去调研的时候,浙江人也说自己精神好。我说浙江人精神就是企业家精神,全国各地的企业家都具备,好像你浙江人就具备这精神,其他各地就没这精神?关键还在于制度———
就是它的省管县的制度。这一点它一直没按中央的精神执行。中央在84年的时候搞了市管县,但浙江一直搞的是省管县,虽然它对外说是市管县,但它是由省管县财政、管县人事干部。经过了十年的积累,县域就非常强大,有财力,有人力资源,它的自主力就很强。80年代我们的县域比如高阳、清河,有几个是在全国闻名的,为什么?那时候是地区辖县,实际就是没人管,归到市以后就逐渐走下坡路。
对于经济发展来说,你得下放权力,不要怕一放就乱。97年财税制改革以后我们是逐渐往上收的,下边的县就没活力,中央集权、集钱,那下边发展什么?浙江恰恰是没那么做,所以说浙江经验无法复制。虽然全国学,但全国都没学会。所以,你就知道,一个有活力的制度有多么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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