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统的学术生涯之外,中欧国际工商学院教授杨国安曾与宏碁有过“一次亲密接触”——在1998年应宏碁创办人施振荣邀请,在台湾创办企业大学——宏碁标杆学院,并在2001年临危受命,出任首席人力资源官,协助施振荣发动和进行宏碁的“世纪变革”。
彼时,宏碁遭遇重大挫折,零售业务萎缩了近三成,集团战略调整,牵动组织能力建设发生变革。“宏碁创业于70年代,当时个人电脑是一个创新性的产品,高利润,讲究创意,管人就很宽松,至2000年,个人电脑已高度标准化,完全同质化竞争,讲的是效率,速度、成本,纪律、流程成了首要因素。”杨国安说,他的任务是要建立以绩效、客户和执行力为导向的企业文化。
变革往往是要“流血”的,由于巨大的财务压力,宏碁不得不进行历史上的第二次裁员,“要求所有主管提名大概10%的拟裁撤名单”,员工留任与否以其绩效为基础,彼时的宏碁积累了大量冗员,“1996-1998年公司成长很快,有一阵子没有做‘末位淘汰’,一批人随着公司业绩水涨船高,同样发了财,若干主管每天去公司之后就看股票了,根本无心经营。”
更重要的课题是“除旧”之后如何“布新”?杨国安给出的药方,是其“员工能力、员工思维、员工治理”三角形模型,即打造组织能力时的三大重要战略支撑:员工能力,指公司员工具备的能够实施企业战略、打造所需组织能力的知识、技能和素质;员工思维模式,每天在工作中所关心、追求和重视的事情与公司所需的组织能力匹配;员工治理模式,必须提供有效的管理支持和资源才能容许这些人才充分施展所长,执行公司战略。
就能力与思维模式,阿里巴巴的马云曾给出较为形象的比喻:事事老好人但没有业绩的,缺少能力的是“小白兔”;有业绩、能力强,思维方式不同的则属于“野狗”,马云想要的是有价值观又能够做出绩效的“猎犬”。
能力、思维模式、治理模式3大战略支柱缺一不可,杨国安在其新著《组织能力的杨三角》中强调,坚实的组织能力,必须符合平衡(Balance)、匹配(alignment,即3大支柱的重点都必须与所需组织能力协调一致)两大原则。在此基础上,进行操作工具的选择,比如在打造员工能力模型方面,可以建立员工能力模型、通过行为评鉴中心和360度反馈等手段评估员工能力、利用人才盘点建立接班人培养体系,通过导师制、课程培训等方式提升人才能力等等。
就宏碁转型,施振荣曾如是感慨组织能力的重要性,“当企业组织规模还小时,组织内部缺乏这些能力尚不致造成太大影响。而一旦企业成长至一定规模,组织内部缺少这些基础,企业变革成效不能持续就在所难免。”
为什么组织能力打造需要动态连续?杨国安认为,中国存在大量“烟花企业”,短期内凭借创始人的敏锐直觉和运筹帷幄的能力抓住商机,调动资源迅速崛起,其速死的症结正在于组织能力难以持续,外部环境一变,战略转型无从落地。“战略为什么要调整?战略的核心是获利成长空间,以前的获利成长空间现在可能不赚钱了,你只有具备组织能力,战略才能有效实施。”
杨国安举例说,大量中国企业的初始成功基于低成本优势,组织能力亦与低成本匹配,然而,企业一旦希望产业升级,进行技术创新,但相应的组织能力完全是两回事的,“管的人是不一样的,员工需要的能力人是不一样的,管的方法、企业文化也不一样,以前习惯了管按部就班的工人,突然间面对上百上千的研发人员,怎么激励他人,怎么授权,全部都不一样?”
“战略调整用月计算就行了,1-3个月就能确定大方向,组织能力则需要用年来算,具体需要多长时间,取决于企业的规模与成功的历史,越大越成功的企业调起来就越难。”杨国安提醒,当下中国众多企业都处于战略变革时期,在组织能力建设方面适宜早做安排,“比如华为,无论业务扩展或者研发活动未来将会逐步全球化,不仅要管中国人还要管老外,用管老中那一套方法,老外未必会服你。组织能力建设要求动态发展,关键是能不能按照外在环境作出变革,狼性文化等种种,以前的成功可能是明天的失败。”
在杨国安看来,组织能力建设需要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持续做运动,“避免裁员的最好方法就是每年不断做末位淘汰,平时做运动就不用一次要做减肥手术”。而作为一个给药方的人,他亦强调能否真正落实取决最高管理层,“第一,CEO是否真正认同以及追求企业长期成功;第二,CEO对于其他人是否有要求,比如,主管考核中能否设置组织能力建设的权重;第三,碰到不遵守游戏规则的人,能否坚持原则,很多CEO会出于短期考虑,默许‘野狗’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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