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中国现在来说首先要做三件事。
一是,重新树立社会的信任度,特别是政府的公信力。纵观世界各国,政府的支出在整个国民支出的占比越来越大,但是政府支出的效率取决于公众的信任度。建立一个相互信任的体系,交易成本就降下来了。
二是,中国经济要经过充分的调整,只要有过两三年的调整,中国可能是最有潜力的经济体。美国还能更好吗?很难了。而中国依然可以通过变革创造无限潜力。
三是,通过某一件事统一实现这两个目标。
而打破行业垄断是可行的,打破垄断,特别是部分行政垄断,真正放开民间资本的不公平准入约束,正是启动市场化改革的突破口。让大家觉得正在沿正确的方向做事,更好的凝聚人心,以推动市场化的过程。
但并不是最根本的,最终的依然是制度的转变。
新京报:打破垄断就意味着破坏很多既得利益集团的利益分配。
陈道富:一开始还做不到打破所有的垄断部门,而且很多垄断行业确实是自然垄断,比如资源型的、通讯、电网。
但可以从局部破坏,选取其中的一个领域,比如三网融合,比如铁路交通领域,抓住一个部门引入竞争因素,充分发挥市场作用。
从哪里破坏、怎么破坏,这需要政府来设计和思考。破坏后新的体系成长后,就会产生新旧体制的不协调,这就需要政府引导。
政府应该发挥恰当的作用,其实大家都希望政府能发挥更大的作用,但并不希望政府替代市场,特别是做既不该市场做也不该政府做的事,比如设租、寻租的事。
我国具备快速、稳健复苏条件
新京报:改革必然有阵痛,由此可能引发经济下行,为了追求短期的目标很可能改革就进行不下去。
陈道富:调整过程中,社会对经济的容忍度确实会出现下降,因此需要一个缓冲机制,让人们相信不会出现加速性的调整,而中国具备这个条件。
国际上其他国家由于掌握资源不多,在面临这种情况时都用了货币的方法,最后导致对内恶性通胀,对外货币贬值,债务上升,比如拉美。
中国除了有货币外,还有高储蓄,一方面可以转换为投资,另一方面还有外汇储备和中国的国有资本,这两个是实实在在的资源。
具体做法上,一方面可以通过减持国有资本等方式,构建有效的公共服务体系和社会保障,这是短时间内不引发较高通胀、提高社会结构承受经济下滑能力的方法之一。另一方面,通过外汇储备的运用,鼓励企业走出去,支持国际新兴市场国家加速工业化进程,客观上增加对我国的需求,主动构建适合我国需要的全球经济发展格局,平缓我国去产能和去杠杆的速度。
新京报:中国未来20年还能保持8%的GPD增速吗?
陈道富:中国经济有乐观的因素:一是中国仍是发展中国家,原来结构性力量还在,全球化工业化市场化城镇化都还有动力。
二是中国的收入水平还可以激发消费市场,具备形成消费社会,特别是服务消费社会的初步条件。
三是与世界一起处于新周期启动前的孕育期。未来3-5年,中国经济的潜在增速可能在7%-8%左右。
悲观的方面,多年的高速发展后,中国的社会结构适应了粗放式的发展模式,对经济低速增长的容忍度不高,特别是随着收入分配的恶化和社会矛盾的积累,整个社会对经济下行的承受能力下降。
另一方面,中国的潜力都需要通过一些机制的转化激发出来,靠原来的机制方法无法实现。
只有经历过充分的去产能化和去杠杆化调整,我国具备条件在世界中最先、最稳健复苏。但如果始终通过短期的需求政策,拒绝去产能化和去杠杆化的调整,经济的脆弱性将增加,经济滑向滞涨的可能性加大。
社会、政府和市场需统一看待
新京报:不少学者都提出,政府角色的转变是改革的关键点,你怎么看改革中的政府作用?
陈道富:未来需要将社会、政府和市场三者统一起来看,不能割裂地看问题了。
我认同市场化,市场化是大方向,让市场发挥基础性的作用,但同时要培育政府和社会的作用,因为市场解决不了所有问题。
追求经济效率的市场引发了不安定的社会,需要社会政策适应并弥补。社会需要为这种经济运行提供一个心灵的港湾。比如社保制度、比如医疗制度。
未来市场仍将是资源配置和社会运行的主体。但这种市场既需要政府为市场提供规则保护,又需要政府为市场失败者、弱势群体提供必要保护,转型期还需要政府为转型提供推力和动力。当前,我国“大婆婆、小政府”:政府管制、寻租、设租多,但合理规制、公共服务少。
此外,还需要充分发挥市场内在压力和动力、现有政府集中资源的能力,正确发挥政府职能,顺应并引导经济、社会转型,并在此过程中完成政府职能转变,提高执政效率是重中之重。这是“为别人做嫁衣”、“功成身退”的过程,既需要勇气和魄力,需要强烈的历史责任感,更需要驾驭转型大局的能力。
■ 同题问答
“改革要使阶层上下流动”
新京报:对于中国的诸多经济学人,你最为尊敬的是哪一位?
陈道富:不同阶段有不同的想法。在学生时代认同对西方经济学有见地的学者。到实际工作后,是要解决问题的,谁能把这个问题看透彻,谁能真正解决问题,就敬佩谁。现在越来越认同直接面对问题,有内在逻辑的学者。
新京报:2012年的经济运行到现在,当前的状况,是否有让你很意外的地方?为什么?
陈道富:出口市场的低迷。预计到今年出口会比较差,但下滑的速度比想象中快。
新京报:近期在市场层面,你认为哪一项改革最值得期待?
陈道富:收入分配改革。收入分配改革不应该只是简单的二次分配改革,要结合整个中国的产业结构调整。解决收入分配的一个突破口就是创业,增加财产性收入。你有创业的能力,我给你足够的空间和支持配套措施,使得阶层能上下流动,收入分配才能在这个循环过程中得到优化。
不少劫富济贫的改革方法表面效果很快,但负面效果也很大。大家有意见都不是你富有,而是你怎么富有。如果大家机会平等,你能力比我强你比我多赚10倍我也认。
新京报:未来10年,你认为哪一个行业具有投资前景?
陈道富:健康医疗。现在大家生活都太焦心了,会更注重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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