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涌

    最近二十年，美国大学普遍出现了分数膨胀的现象。其中的原因多种多样。好的大学，因为进来的门槛高、竞争激烈，学生素质出色、学习用功，自然考试成绩好。差一些的大学，则想方设法吸引学生。如果低分打击了学生的积极性和自尊心，人家就跑到别的地方去读书了。不过，无论如何，倘若一个班的学生绝大部分都拿了A，就很难分出高下。这样一来，成绩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也正是出于这一原因，治理分数膨胀的呼声越来越强。可是真正敢动手干的，还是一些得罪得起学生的常春藤名校。普林斯顿就是一例。2004年，普林斯顿本科生的成绩中，有几乎一半是A。但此后，普林斯顿开始施行更严格的打分制度。到2009年时，A在所有成绩中所占的比例，降到了40％。2009年毕业班学生的平均成绩 （4分为满分），从2003年的3.46分降到了3.39分。

    这0.07分之差虽然微小，但已在学生中引起颇为激烈的反弹。有学生说：我们出去找工作，拿着3.5分的平均成绩和拿着3.8分的耶鲁学生竞争，怎么可能不输？去年一个调查表明，有32％的学生把新的打分标准视为他们不幸福的头号原因，另有25％把睡眠不足视为不幸福的头号原因。可见，新的分数政策已经成了学生的公敌。去年9月，学生会给教授写信，质问教授们是否在执行新政时矫枉过正了。学生报纸也发表社论，谴责新的分数政策。

    新的分数政策是否伤害了学生的利益？普林斯顿立即研究了顶尖医学院和法学院录取的情况，说明普林斯顿的毕业生并没有因为低分受到任何伤害。但是，华尔街的情况则有些不妙。普林斯顿一般每年有1100个毕业生。2004年有194个毕业生直接拿到金融和咨询业中的肥缺。这个数字到2008年上升到249，2009年则猛跌到169。

    其实，这和分数并无直接关系。2009年赶上金融危机，华尔街首当其冲，银行大量裁员。一些分析家指出，这次房地产泡沫中最大的一个泡沫就是金融泡沫。金融业在GDP中所占的比重，一度达到8％，而正常的比例应该是6％。1100个普林斯顿毕业生中有249个（也就是将近四分之一）去了金融和咨询业，是否太过分呢？最近《华尔街日报》发表文章分析，经过这次危机，华尔街的一些泡沫性工作，将和制造业、建筑业中的许多工作一样一去不复返。即使再回到高分时代，普林斯顿毕业生也别指望像过去那样蜂拥而至华尔街。

    普林斯顿本科学院院长Malkiel表示，本科生课程的成绩，A不应超过35％。言下之意，现在40％的水平还达不到她的要求。她的办公室已经给各大研究院的录取部和主要用人单位发了三千多封信，解释普林斯顿的新分数政策和学生平均成绩下降的原因，并获得了良好的回应。高盛公司的高管公开表示，该公司完全理解普林斯顿分数的“含金量”，会对普林斯顿的成绩单另眼相看。斯坦福大学法学院录取部的负责人也出来说，该校对来自普林斯顿的申请会一如既往地重视。不过，教育界人士指出，普林斯顿的新政本应带来示范效应，但在经济危机之中，敢效仿的学校几乎没有。对此，Malkiel不为所动。她说：“如果这种例外意味着我们站在领袖的位置，那么我们就准备迎接这种挑战。我们相信我们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