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馗打鬼”?
在山西省朔州市煤炭局局长左中伟眼里,当地正经历着能源城市的艰难转型。由于很早就尝到“上规模、正规化”的甜头,此次兼并重组就要让资金少、技术弱、标准低的小煤矿“知难而退”。
朔州市煤炭储量422.9亿吨,占山西煤矿总储量的六分之一。先有煤矿,后有城市,建于1989年的朔州市,典型的“因煤而生”。建市伊始,朔州的煤矿数量就有近400座。建市以来,全市财政收入的70%来自煤炭行业,煤炭行业对财政的贡献也由2000年的不足5亿元增加到目前的50多亿元,增长了10倍。20世纪80年代,大矿、小矿一起上,集体、私人一起开,小煤窑成为朔州工业的雏形。“村村有煤窑,家家有矿工”,一度让朔州人感到自豪。
中小煤矿虽然为经济增添活力,但事故频发、管理粗放、人员素质低下等“多、少、散、乱、差”问题,也引起了朔州人的反思。“在省里没出台政策之前,朔州就进行整合行动了。”左中伟说。
对此,左中伟如数家珍。此次兼并重组前,全市共有煤矿135座,年产煤6156万吨,兼并重组后,煤矿只有67座,减少一半,而年产煤达到8780万吨,增长43%。并且,全部取消炮采,全部达到单井年产90万吨以上的规模。
有人说,这一“历史性变革”,多少有点“钟馗打鬼”的意味。就是请来大型煤炭企业,兼并重组中小煤矿,借以消除煤炭行业的散乱和不安全现象。数据显示,目前,朔州市92%的矿井安装了产量监控系统,91%的矿井安装了考勤定位系统,51%的矿井安装了视频监控系统,全部矿井实现了民爆库存远程视频监控。
被“请来”的,有大同煤矿集团、山西煤运、中煤集团、中国华电等8家大型企业,还有7家地方煤炭企业。而重组过程,也必然带来利益的调整、博弈,有时甚至是冲撞。“有一种说法并不正确,山西的煤老板并不会淡出历史、退出舞台,而是要让他们从老板变成股东。”有关官员这样表示。
安满的煤矿成为朔州市第一家完成兼并重组的企业。他从承包经营村煤矿起步,2004年和亲属凑钱将煤矿买了下来。兼并重组后,阳煤集团以70%控股,安满和原来的合伙人以30%入股。如今,他出任重组后的山西阳煤集团平朔安泰煤业公司监事会主席。同时,他拿出以前积累的资金,投入到养猪、建蔬菜大棚、建沼气站上。“煤矿别人替我经营,我才能腾出手来养猪。”安满感到知足。
在当地政府主导下,尽量降低利益整合所产生的震荡,并因此彰显出这一行动背后的决心和魄力。“为啥出问题,问题在哪?”山西省煤炭厅副厅长王学军追问煤矿老板和新入驻的国企负责人。此时,他率领的推进煤矿重组整合工作组正在召开协调会,朔州市的很多煤老板、进行重组的国企负责人坐到了一起。这个工作组由山西省煤炭厅、国资委、国土资源厅和省纪委派员组成。
一名李姓老板回答得有些含混。王学军希望“不要吞吞吐吐”,“究竟是谁的问题,一定要说清楚”。
再三动员之下,李老板干脆说道:“合作就跟找对象一样,把这个人换换行不行?”他所说的“这个人”是一家国有企业集团派出的矿长,“没经同意,就进我办公室”,并且,发现了这个矿长需要解决的“小毛病”,等到发现“大毛病”就晚了。
对此,国有企业的代表解释说,双方合作“没有大问题”,由于双方都在管材料,在交接中不太顺利。并且,双方在换采矿证、开董事会的问题上也意见不一。
另一个煤矿代表则表示,他们对养老院、学校进行了投入,在重组资产评估中没有考虑。对此,王学军说:“投入了公益事业,当然不能作为资产。捐出去的慈善款,就不是你的了。”
逐一分析煤矿整合遇到问题后,王学军用“大势所趋,势不可挡”来形容这一工作,并希望在“政府引导、企业协商、利益共享”的原则下尽快解决这些问题。
而在57岁的李玉宝眼里,目前进行的煤矿兼并重组“来得太晚了”。他说:“这样的整合应该10年前就进行。如果10年前就由大型煤矿开采,对资源的破坏就不会这样严重了。”而对于眼下进行的工作,他又觉得“太快了”。言语之间,矛盾心情一目了然。
年轻时,李玉宝修过路和水库,又在炼铁厂、化肥厂做过工。正是因为这样的“吃苦经历”,李玉宝在1983年开始担任乡镇煤矿的生产副矿长后,对煤矿发展格外用心。1991年全国煤炭行业不景气的时候,他跟乡镇领导商量:“我来承包,不管盈亏,每年上交20万元。”就这样,他挣了钱就投入煤矿,用于进一步扩大生产。结果,他投资兴建的芍药花煤矿因为达到了年产120万吨的规模,并且全部是现代化的综采设备,在此次全省性的兼并重组中,李玉宝的芍药花煤矿得以单独保留,而他经营的另一个煤矿——东湾沟煤矿由于年产煤只有30万吨,在此次整合中已确定与同煤集团合作。“东湾沟重组了,我还有芍药花”。对此,李玉宝感慨自己这些年不断扩大煤矿的举动具有“先见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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