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币国际化面临多重障碍

    中国经济时报：社科院近日发布的《2012年世界经济形势分析与预测》黄皮书指出，人民币贸易结算体系出现了明显的“跛足”特点，即结算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持续的人民币升值预期，导致外汇储备加速累积，实质是用高收益的人民币资产置换低收益的美元、港元资产，贸易规模越大，中国的损失越大。由此，社科院推论称，面对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出现的缺陷，人民币国际化的步伐应当放缓，须谨慎推进。当前人民币国际化过程中到底存在哪些问题？这些问题能成为延缓人民币国际化进程的理由吗？

    杨涛：作为萌芽阶段，人民币国际化之路上面临的困难仍然很多。一则，通过贸易逆差是对外输出本币的主要途径，这依赖于强大的内部需求，尤其是消费的提高，这是大国经济体稳定发展的基础，而这对于我国并非短期内所能改变的。二则，对一国货币的需要与其相关的金融交易活跃程度有关，我国金融自由化程度较低，不具备本币国际化的基本支撑条件，除资本项目尚未实现可兑换之外，金融市场对外联系程度已落后于整个改革开放进程，而且也没有支持交易活跃的金融工具。三则，政府的政策选择和战略思路还存在含糊性。一方面，目前人民币国际化趋势仍然主要是由市场自发形成的，政府还缺乏推动人民币国际化的政策思路，如加快金融自由化改革、推动人民币金融产品创新、加快人民币境外结算的发展、积极参与国际金融竞争等。另一方面，政府的金融管理能力较弱，控制人民币国际化伴随的风险并非易事。四则，政治因素仍然是最大的障碍之一，虽然目前我国政治体制改革已经取得重大成就，但在社会稳定、政府透明度、公共政策选择合理性等方面还有所不足，对于试图持有人民币的外国人来说，这也是担心的因素。

    应该说，从各种迹象来看，虽然人民币国际化有一些“突破”，但从规模上看都还微乎其微。

    周景彤：关于人民币国际化的障碍，我认为主要有三个：第一，资本管制。尽管人民币在经常项目下实现了可兑换，但在资本项目下的许多交易是不可兑换的，跨境证券投资和短期贷款仍受到管制。如果不开放资本账户，投资者无法用人民币购买人民币金融工具，那么就无法实现人民币的可兑换，也就无法真正实现人民币国际化。同时人民币资本账户未完全开放造成人民币离岸金融中心面临二元化的利率体系和汇率体系，二元体系加剧人民币套利空间和套利风险。

    第二，现行汇率制度。人民国际化必然要以资本管制的取消为前提，而央行如果要选择货币政策的自主性，那么人民币国际化需要更为灵活的汇率机制。但中国汇率制度采取盯住美元的制度，由于近些年人民币一直呈现单边升值态势，而单边升值一方面可能会造成中国国际收支失衡，另一方面会引起短期资本大规模流入，导致人民币被动投放，货币供应量调控难度增加。在中国汇率无法灵活浮动的情况下，只能通过人民币进一步升值或者央行的冲销干预。升值则资本会进一步流入中国境内，冲销不完全也会导致资产价格和信贷规模的过度繁荣，不利于中国经济长期稳定的发展。

    第三，缺乏人民币回流机制。这主要归因于中国金融体制改革和发展滞后，导致境外持有人民币投资者 “有钱花不出去”，这必将因人民币接受程度低而阻碍人民币国际化进程。

    尽管在人民币国际化进程中存在制度性阻碍，但是积极推进人民币国际化是推进我国金融改革和发展、满足实体经济“走出去”的客观要求，是大势所趋。

    我国汇率制度改革四方推进

    中国经济时报：汇率改革又将如何推进呢？

    杨涛：未来的汇率改革可能体现在几方面：第一，无论是基于当前的汇率政策，还是去年中期以来对人民币贬值预期的增强，都说明人民币对美元汇率未来不再是简单的升贬问题，更可能出现的情况是波动区间的进一步扩大。同时考虑到基本面的支撑，汇率仍然可能出现波动中的适度升值趋势。

    第二，人民币汇率弹性进一步提高。也就是“有管理的浮动”幅度可能会进一步加大。实际上，由于人民币对美元的浮动幅度有限，央行不得不随时成为外汇市场上最大的买家，通过买入美元进行价格影响。这也造成了央行面临外汇储备巨大、外汇占款造成国内通胀压力、货币对冲成本高的多种矛盾。在某种程度上，央行显然希望通过增加汇率弹性来降低汇率政策成本。

    第三，进一步完善汇率形成基础。一方面，中国外汇交易市场规模太小、外汇金融产品缺乏，难以真正有价格发现作用，因此推动外汇产品创新、增加交易规模和参与主体成为改革方向。另一方面，现在的汇率仍然是以盯住美元为基础，因为每日外汇交易中心按做市商报价来公布美元中间价，然后套算对其他货币的汇率，难以及时反映人民币综合有效汇率，预计将会切实推动“参考一篮子货币”的汇率形成机制改革。

    周景彤：在我看来，未来我国汇率制度改革可以考虑从以下方面推进：第一，增加汇率弹性，将人民币对美元的汇率波动区间由0．5％扩大到1％，并使之符合“双向波动”的政策方向。

    第二，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改革要与利率市场化改革相结合。如果国内利率体系存在扭曲，则汇率难以真正体现本币资产相对于外币资产的价值，利率市场化的实现是汇率市场化的前提和基础。只有利率市场化才能在汇率和利率政策配合中建立起灵活的反应机制，实现经济的内外均衡。

    第三，要进一步健全和完善人民币外汇市场。只有形成多层次的市场结构，才能具有相当的交易规模，才有可能生成合理的市场汇率。我国外汇市场的广度和深度有限，应该增加外汇交易品种，发展多种交易方式，完善法律法规，进一步发展我国的外汇市场。

    第四，我国在人民币面临长期缓慢升值压力时，要抓住机遇，加快我国人民币的国际化进程。人民币国际化可以提升中国的国际地位，增强中国对世界经济的影响力，减少国际货币体制对中国的不利影响。目前中国拥有数额较大的外汇储备，人民币汇率的变化会给外汇储备带来巨额损失，人民币国际化可以减少财富的流失，人民币在国际货币体系中占有一席之地，将加大中国在国际贸易中的影响力，获得更大的话语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