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产负债表
如今,尽管巴克莱在内部已经宣称完成了对雷曼的整合,但在多数投资者和观察人士看来,巴克莱的转型还远未完成。受到监管机构对资本充足率更严格的限制以及扩展新业务的成本影响,巴克莱需要筹集更多资金以彻底消化雷曼。
对于韦骏贤来说,这显然需要其展示出更高明的资本运作技巧。在去年秋天,为了避免让巴克莱与竞争对手英国莱斯银行集团和苏格兰皇家银行一样落入英国政府之手,韦骏贤不惜从卡塔尔和阿布扎比的投资者那里筹集了70亿英镑。当然,代价不菲—这些投资者获得了股息率为14%的类似于优先股的证券,这引发了巴克莱原有股东的大大不满,因为他们没有获得同等待遇。
然而在接受《环球企业家》专访时,韦骏贤依旧强调,“这是个很明白的决定,私营企业应该自力更生,如果纳税人的钱被注入公司,我们的国际化战略就要改变。”事实上,为了完成其雄心勃勃的全球化目标,巴克莱不得不卖出该集团旗下最具盈利性的业务部门巴克莱全球投资者业务(BGI)。
6月,资产管理公司贝莱德宣布,以约130亿美元的价格收购BGI,在新公司里,巴克莱保有20%的股份。虽然从价格上看,这是笔对巴克莱相当有利的交易,但作为巴克莱集团旗下的资产管理子公司,出售BGI会让巴克莱在未来损失不小。
目前,BGI的业务覆盖15个国家,同时也是欧洲最大的对冲基金管理公司,在过去的数年中一直是这家银行最重要的利润机器。其交易所交易基金(ETF)iShares被誉为巴克莱集团“皇冠上的明珠”,因为即便是在经济形势不好的时候,iShares依然能够赚钱,在2008年iShares为巴克莱贡献了10%至20%的税前利润(不包括收购雷曼兄弟美国业务所获利得等一次性项目)。在过去的数年中,巴克莱的管理层一直在对外宣称iShares表现异常成功,是其核心业务之一,而如今却不得不将优质资产出售。
“可以看到,独立的资产管理公司在过去十年中所管理的资产规模,其增长速度两倍于银行旗下的资产管理公司。”韦骏贤表示,在如今的经济环境下,BGI最好的主人翁已经不应该再是一家银行,如果交易顺利完成,贝莱德将成为全球最大的资产管理公司,所管理资产将达到大约2.8万亿美元。同时,出售BGI也将使巴克莱在股票市场上轻装前进,按照美国现行的监管规定,同一家银行旗下的资产管理公司与投行在进行交易时会受到限制。
从长远看,转向利润更高的证券投资领域无疑是件好事,但是巴克莱眼前要应对的问题似乎更紧迫。很简单的一个计算方式便是,转向证券领域的新投资银行业务能否抵消失去BGI后带来的潜在损失。
虽然交易收入在不断增长,很多竞争对手已经离开了竞技场,但巴克莱仍然需要尽快取得新成果。在亚洲市场,巴克莱计划进一步增加证券业务的相关人手,过去一年中,其投资银行的前线业务人员数增加了20%,并建立了专门的并购团队,期望在资源、科技、媒体等领域有所突破。据巴克莱投资银行中国和香港事务总监许勇预计,整个平台的搭建工作将在2009年底或2010年初完成。
在完胜竞争对手之前,韦骏贤必须保证巴克莱的账面上有充裕的资金。去年底,巴克莱的核心第一级资本比率为6.7%,高于监管部门规定的4%的最低标准,比苏格兰皇家银行和莱斯银行的情况要好,但后两者接受了政府的资金,使巴克莱看上去更像是个“独行侠”。糟糕的是,巴克莱银行的坏账依然在增长,在最近公布的财务数字中,其坏账总额为23.09亿英镑,高于去年同期。由于糟糕的经济环境和之前的错误投资,接下来会有更多的损失和减记。其中可能会为其带来大麻烦的一部分是其商业地产的风险敞口。巴克莱在商业地产上的贷款高达110亿英镑,同时商业地产背景的抵押证券还有7.34亿英镑,而这些风险资产有57%是在美国市场。
尚未成功
即便是能够解决资本问题,巴克莱仍然需要应付更多严峻问题。大型全能银行在金融危机中表现出色,但最近一段时间来,对其监管的争议也越来越大。一个被经常诟病的例子便是花旗银行,经过数年的苦心经营,其前CEO桑迪·威尔将花旗变成了集投资银行、商业银行等多种金融业务为一体的庞然大物,但最终导致了管理失效,如今,这家曾是世界上最大的银行的市值已经缩水了90%。
在各国目前探讨的监管体系改革中,一个核心问题便是“大而不倒”的银行应该如何进行风险管理。通常情况下,这些银行提供面向大众的传统消费者银行业务:吸收存款并提供贷款,从中赚取手续费和利差;另一方面,它们也从事风险更高的交易业务,为公司进行股票承销、并购咨询,并进行各种金融衍生产品的设计与销售。
看上去,这种结构似乎更稳定,也更多样化,但对于监管者和投资者来说,要认清其中的风险就更困难。而且,这种结构也使得各个业务部门之间充满着利益冲突,毕竟追求高回报的投资银行文化更具冒险精神,而以稳定为主的零售银行崇尚周密谨慎。如今,希望对金融体系进行彻底整顿的人士甚至认为,欧美银行体系应该再次回到《格拉斯-斯蒂格尔》法的年代——重新实行分业监管。
“我个人认为不太可能引入禁止混业经营的立法。”韦骏贤认为,在过去的两年时间里,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投行和零售银行业务放在一起会导致或加剧危机,对于混业经营的大型全能银行来说,重要的是能够让“零售银行的存款户感到非常安全。”
实际上,巴克莱的商业银行业务在过去五年中也一直忙于走出英国本土市场,其中尤其吸引韦骏贤的是蓬勃发展的新兴市场。2005年,巴克莱在非洲购买了一家银行,去年则在俄罗斯和印度尼西亚各购买了一家银行,此外,巴克莱在印度和中国的业务也在不断扩张。
这种多元化策略也被韦骏贤看做是减少风险的重要手段之一,“要仔细选择竞争者的地盘,成为专门领域的竞争对手。”从某种程度上,这一观点可以在巴克莱商业银行业务的海外拓展上有所体现。在非洲,巴克莱已经开展了一百多年的业务;在印度,巴克莱也因多年积累具有不错的品牌知名度,去年,巴克莱开始尝试在当地经营银行卡业务;而在美国,韦骏贤选择的是信用卡和投资银行业务。
此外,其传统银行的保守风格也对投资银行业务的风险管理机制有所影响。在巴克莱资本内部,中后台的风险管理、合规等部门被高层管理者赋予极大的权力,一旦某种产品达到风险临界点,后台部门就会强制交易人员平仓。一位曾经在多家投资银行工作过的内部人士指出,在推崇明星银行家和交易员的投资银行中,如此强势的内部监督文化实际上并不多见。而这些都在CDO等次贷相关产品的处置上帮了巴克莱的大忙。
不过在如今的经济环境下,巴克莱首先必须征服的是严峻的经济,“实体经济最严重的问题还没有发生,这次的萧条是深刻而长期的。”韦骏贤对《环球企业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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