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渤海财经网讯 日前，由河北省风险防范促进会主办，河北师范大学商学院联合主办，中国社会科学院当代中国研究所支持的，主题为“四十年的回顾与新时代的梦想”的第十届河北省风险防范论坛在石家庄召开，河北省原副省长郭世昌、河北省工业经济联合会秘书长于龙海、上海大学特聘教授、法学院院长文学国等到会祝贺，并发表了致辞和主题演讲。

文学国教授是论坛的老朋友，自第一届论坛以来，已参加过多次风险防范论坛，文教授对河北省风险防范促进会也有深入的了解。

作为国内知名的经济法专家，文教授在企业经营过程中对经济法的理解、变迁有独到的视角和看法，对企业家精神、企业家的新定位有着学者的判断。

上海大学特聘教授、法学院院长文学国教授在本届论坛作了闭幕主题演讲。

文学国：我确实多次参加我们的风险防范论坛，一个论坛连续办十届，这也说明杨林同志确实具有企业家精神，能把一个事情连续的坚持下去，这是非常重要的，就这个题目我想简单讲一下我的观点。

首先看一个案例，褚时健。今年企业界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褚时健去世了，他的经历和他后来所作所为有两种不同的观点。

首先我们看他的简历。褚时健作为一个企业家是从1979年担任云南玉溪卷烟厂厂长开始了他辉煌的人生之旅。他有一个大起大落的人生过程，2001年的时候被判了有期徒刑17年，因为他在退休前是国有企业的领导人，即将退休的时候觉得自己辛辛苦苦一生，但是国家给他的太少了，他心里不平衡。退休之前用各种各样的非法手段对国有资产进行攫取，出现了法律问题。他私分了300万美金，私设了1.2亿美元的小金库，他的夫人和女儿都参与了其中受贿的行为。

当年红塔山香烟是一个非常紧缺的商品，他通过递条子的形式让很多人成为千万富翁。他出狱以后在一个地方包了山去种植橙子，叫褚橙。现在是一个价格非常高的奇缺商品，2012年开始进入北京市场，在这个过程中褚时健成为中国企业家朝圣的对象。

有人说褚时健是中国企业家中唯一的男神，什么意思呢?像马云啊、王健林啊等都不算，中国企业家大家公认的人物，号称是中国企业家精神的珠穆朗玛峰。这是目前中国最具有影响力的企业家的评价，目前没有一个人得到这样的评价，包括马云，大家公认的人物。

质疑的声音是什么呢?一个共产党员，一个国企领导，在上世纪90年代，私分了300多万美元公款，个人贪污上千万，建立了1.2亿元的账外小金库，而且以权谋私，一个批条就能让身边的人获利千百万。他的女儿倚仗他的权力，接受、索要了3600多万元人民币，100万元港元，30万美元。他的妻子叫"烟草皇后"，共收受140多万元人民币、8万美元、3万港元和大量贵重物品。

一个人功是功，过是过，从唯物主义角度来讲，一切的判断都要实事求是，一个犯过罪的企业家为什么会成为很多人心目中的英雄和圣人呢?褚时健的葬礼有一万多人参加，这是盛况空前的，这是一个很大的事件，为什么中国当代的企业家从他的人生巅峰跌下去跌到低谷以后又反弹上来，又成为新时期当代的企业家朝圣的对象，甚至成了一个家长教育小孩的励志人物，他已经跌到人生的最低谷，而且有癌症在身，然后出狱，70多岁的时候再重新创业，又创造了一个品牌。

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评价褚时健?企业家的评价标准是在变的，当年的标准到后来褚时健受审判的标准，到现在的标准是在变化的。人们对企业家的评价的标准变化反映了什么呢?反映了我们这个时代、这个社会对企业家评价的变化。

第二就是评价的意义。为什么要评价这么一个人物?纯是为了励志吗?所以第三个问题就是评价的隐喻。

现今在位的企业家为什么对褚时健有这样的评价?是不是像某些人所讲的这些企业家对自身的命运是没有把握的?对未来是不确定性的?所以可能在褚时健的身上他能得到很多精神上的共鸣，这个对我们的社会、对我们的政府提出来一个严峻的问题。所以为什么会有很多在位的著名的企业家把他作为精神的象征，他们认识到自己的命运实际上有可能像过山车一样翻转的，我认为这可能是很多人为什么去做这件事情，去崇拜褚时健的理由。

第二个问题就是企业家野蛮生长是因为法制环境的问题吗?是因为我们的法律不健全吗?是因为法制不健全造成企业家出现那么多的问题?实际上第三个问题需要讨论。

第一、 国有企业领导和民营企业家是不同的概念，国有企业的领导是双重的身份，第一个身份是国有企业领导，另外一个身份是有一定行政职务的领导干部，是双重身份，这个双重身份在一定程度上国有企业的领导人受到的约束和民营企业家受到的约束是不一样的;

第二、 国有企业领导人的绩效政策是在不断的变化的，即使像褚时建这样优秀的国有企业领导，在红塔集团工作那么长时间所得的合法收入80万，现在是不可想象的，一个创造了一千多亿利润的企业家，在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他加起来的所有的合法收入80万元，现在人看来怎么可能呢?那个时代就是那样，我们要从历史的角度看问题，不能用现在的眼光看问题;

第三、 企业法制与国有企业领导人绩效之间的关系，我们国家绩效政策也在变化。在十八大之前中央对国有企业领导人绩效进行规范之前，我们很多的国有企业领导人，他的薪酬待遇很多情况是企业自己决定的，企业的董事会自己决定的，企业董事会听谁的呢?当然要听董事长的，所以说企业的董事会在企业的高管会有很高的权力。去年六月份我从北京辞职到了上海，听到了上海很多的金融界高薪的故事。其中有一个国有金融机构，现在的理事是我中央党校的同学，他的前任税后年薪一千万，这个企业是做什么呢?是国有的垄断金融机构，意思是说派你去干这个董事长和派他去干这个董事长实际上都可以干，而他不是通过市场选择出来的企业领导人，他是政府任命的企业领导人，如果他拿这么多钱，老百姓肯定是不能接受的，所以十八大之后开始限薪，薪酬制度产生重大的变化。应该来说，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国有企业领导人所得的薪水是不断的变化的。我们国家不同的经济阶段和法律关系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第三个问题、企业家精神与法制之间的关系

1、产权保护与企业家精神。现在企业家最大的要求就是要保护我的合法财产，如果我的合法的财产不能在国家得到法律保护，那么企业家会通过各种方法转移自己的财产。前几年金融外汇政策收紧之后，很多企业家通过并购的方式把财产转移到国外的这种方式现在走不通了。

为什么很多人会采取这种办法呢?用脚投票呢?因为他对国内的法制环境没有信心，金钱讲究两个回报，一是、利润回报，哪儿的回报越高，钱就往哪儿走，这是资金的本性。第二、资金追求安全性，哪儿的资金保护措施、法律保护完善，那么这钱就往哪儿去，所以当年瑞士银行就成为世界资本家存钱最多的银行，为什么?因为他觉得存在那儿安全，那里是世界上保密制度最严格的地方最安全。所以我们如果产权保护不到位，他就会想各种各样的办法把他的财产转移到他认为资金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产权保护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我们的中产阶级越来越庞大，当我们的中产阶级和有产者，他认为财产的安全性不够的时候，他就会想方设法把他的财产转移到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2、激励机制与企业家精神。有没有激励机制让有能力的企业家创造更多的财富，同时得到更多的回报。我们的国有企业薪酬限令出来以后又出现了一个问题，很多国有企业的领导人不干活了，为什么呢?因为他干活干得再多，跟他的收益没关系，如果你是个企业的经营者，你发现你的作为、企业的业绩跟你个人的收入没有关系，那你想想谁去干这活呢?没人去干了。没有巨大的主动性，所以现在很多的行业，又提要改变薪酬令，因为发现国有企业领导人不干活了，谁干得越多，谁的问题就越多，不干事呢当然就没有问题，大家都不干事了，那企业怎么发展呢?中国经济下行，不仅是本身的原因，市场的发动机也在熄火。

市场有两大发动机，第一是政府积极作为，第二是企业积极投资，现在这两个发动机都在熄火，政府也觉得干活干多了问题就多。企业也是，干多了一查都有问题，都不动了，能不下行吗。

3、营商环境与企业家精神。一个好的营商环境对一个企业的作用非常重要。现在我们讲到民营企业跟国有企业关系的时候，民营企业就要一个平等，给我一个平等的权力就行，我不要政绩，不要什么优惠政策，我不要什么特殊的政策，你给我同等的权力保护就可以了，就是说在市场进入方面我们有同等的权力，在获得银行贷款方面，民营企业跟国有企业有同等的权力，这就OK了。很多民营企业没有享受到跟国有企业同等的权力，所以他们觉得发展困难重重，融资难，融资贵都解决不了，国有企业为什么没有融资难、融资贵呢?为什么只有民营企业才感觉到融资贵、融资难呢?很多事情国有企业能干但是民营企业不能干，我们喊了十几年 现在又喊，什么时候才能走到这?很难的。

企业家的创新是创造性的颠覆。经济为什么能不断的增长?就是有企业家颠覆精神，不断的创新造成的。新的产品出来老的产品没有了。汽车出来马车没有了，移动手机出现了，固定电话没有了。现在有很多过去现实生活中的产品现在还有吗?我们智能手机出现，把很多东西都替代，它把那些产品都毁灭掉了。电商出现了，实体店没了，这就叫创造性毁灭。新的产品出来马上把传统的产品替代了，这就是通过企业家的创新精神推动社会的发展。核心部分就是怎么样让企业家有创新精神?

中国人看到美国人很奇怪，马斯特为什么可以造火箭呢?中国人没听说过。造火箭是国家的事，怎么成私人的事了?马斯特上大学的时候就有自己的梦想，进入了航天领域，他就发现火箭发射成本为什么那么高呢?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每一个发射器只能用一次，用完以后就淘汰掉，所以火箭的发射成本太高了，他琢磨我的火箭发射器上了天空之后能不能把它收回来，收回来之后还能继续用，那火箭发射的成本就大大降低了，后来发射成功了，火箭发射器能连续用十次，那就意味着现在发射一个火箭的成本是以前发射火箭成本的十分之一，火箭的发射成本大大降低了。

电动汽车，有个电池就够了，发动机就不用了。过去汽车最复杂的是发动机，到现在中国造不出汽车发动机，马斯特说汽车发动机不要了，电池一安汽车就可以跑起来了，速度甚至可以达到100公里，他现在上海投资电动汽车生产厂家，是国外最大的投资者，一千多亿，而且是外商投资企业，马斯特是中美贸易战最大的受益者，汽车投资全部都是合资的，没有独资的，马斯特是唯一的一家外商汽车独资企业。 这叫什么?这叫颠覆性创新。但是到目前为止，中国企业家做不出这样的颠覆性创新。

我们现在所谓新的四大发明原创性都不在中国，高铁是西方的技术，我们把它产业化了;电商平台，美国早就有了，我们只是市场大，所以颠覆性的企业家的技术创新，对中国人来说是最稀缺的，什么原因，因为中国人没有想象力。我去参观阿里巴巴，有一个展示产品的大路，参观完了之后出来有个门，门口贴了一行字，他说想象力是第一生产力。我看到这行字就想中国人现在还有想象力吗?中国人就没有想象力，我们的想象力在我们的幼年时期，在我们幼儿园上小学的时候就把它扼杀了，现在所有学校的教育都是标准化的，没有个性化，我们所谓的好奇心已经全部在幼年时期被社会压榨了。

我们不是按照符合人性的规律去培养人，是逆着人性需求去培养人，怎么可能培养出创造性的人才?这方面我们跟美国的差距很大。

习总书记说我们是个大国，我们必须掌握核心技术，那问题是核心技术从哪儿来啊?没有原创性的研发，没有颠覆性技术的发明，怎么会有原创性技术呢?我们现在遇到了一个发展的瓶颈，所以中央一直讲创新型国家，核心的问题就是要让企业家有一个好的精神、环境，让他来组合社会资源，然后有创造性的活动，同时你要保护他合法的财产，保护他合法的创造性，这未来是有希望的。

借这个机会说这些观点，请大家批评指正，谢谢!

(根据录音整理，未经本人审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