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贯中最近对林毅夫批评了一顿,媒体用了怒批两个字,后来有人出来说文贯中先生并没有怒批,但据经济学家圈得到的消息是,文贯中不仅怒批了,而且怒的有点出人意料。
在《同门师弟怒批林毅夫:中国市场化不是过了而是不足》一文中提出,我十分担心林文在官、学两界是否会引起巨大困惑,似乎对于包括中国在内的发展中国家,当前的要务是反对已经过度的“三化”(自由化、私有化和市场化),全面清算新自由主义和华盛顿共识,不然各国经济将无法发展。
文贯中指出,林的奇特之处,在于将发展中国家经济上遇到的问题一股脑儿怪到了新自由主义的头上,并据此下断论:“这就在事实上宣告了新自由主义的破产”。文贯中认为,中国的主要智慧体现在渐进主义,避免社会大的动荡。由于尚未抵达改革目标,改革的进展近十几年来十分缓慢,累积了越来越多的隐患,需要通过进一步的市场导向的改革,特别是通过尽快建立要素市场来化解。
该文虽然标题用了怒,但是实际上用词较为克制,也较为平和。但实际上,文贯中此前曾经怒斥了林毅夫。文贯中此前曾表示,这种有些怕人的标签,记得当年毅夫本人也被贴过,发起这种莫明其妙的进攻的是刘**老先生,听说毅夫差点被人剥夺在北大授课的权利。因为刘**说,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不过关的人,一律不准上社会主义讲台。还好当时的领导没有听刘**的话,刘**也普遍被认为晚节不保,从改革派沦为保守派,为人不齿。不知时到如今,为何毅夫要将这种标签拿出来,到处挥舞,只是小编想以此唬人,还是自己也相信新自由主义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经济学发展到今天,经济学家其实都还在努力理解发展和增长的奥妙。各派都在总结自己的理解,提出建言。新自由主义也好,华盛顿共识也好,总结的一些规律性的东西,每条单独拿出来讨论,都是对的。就拿私有化,中国不是将50万家国营企业民营化了?私有化和民营化译到英文中有区别吗?反对私有化,不是自欺欺人吗?所谓华盛顿共识,自然也反映了一定时期认识水平的局限性,其缺点无非是没有注意每一条实行时的时机,和其他各条如何相互顺序展开的顺序,给人以要同时并进的感觉。例如资本帐户,显让应在金融改革和金融监管不断完善的过程中逐步开放。
我在为毅夫上任世行首席经济学家而写的欢送辞里便提到这点,也预料他今后在世行的挑战是如何对待华盛顿共识。认为华盛顿共识其中有那一条本身是不对的人,大可以写文章论证为何不对。可惜至今没人出来作这样真正的学术性的事,却有不少学者跟着某些反市场改革的政客一样,也将新自由主义和华盛顿共识标签化,脸谱化,甚至政治化,似乎它们被世行推荐的目的就是要搞垮发展中国家,特别是要搞垮中国。
这种危险的想法不纠正,其客观结果必然毒化学术讨论的空气,使人噤若寒蝉。希望毅夫作为一度的受害者,不要将学术讨论有心或无心地往那里引,对大家都没有好处,却为别有用心者所利用,使多年来在国内热心传播现代经济学的学者在当前的气氛下越来越被动。难道今天写的文章,说的话,就是绝对真理了?那天被证明其实也有错误,就要追究动机和目的,这样,以后谁敢讲话?
附录:文贯中:林毅夫将给世行带去什么?
如何在制度真空中寻找出经济增长的第一推动力,是世行一直未能如愿的事,中国经验能否为其他发展中国家打开一扇眺望繁荣远景的窗口呢? 相信这既是世行对林毅夫的期望,也是发展中国家对中国的期望。
我在芝加哥大学的老同学,也是多年的老朋友林毅夫,今年5月底将走马上任,成为世界银行的首席经济学家兼负责发展经济学的高级副行长。世行成立以来多次任命过来自发展中国家,包括来自中国的常任或高级副行长,但林毅夫是第一位来自中国,也是第一位来自发展中国家的首席经济学家。可以预见,他对世行的政策走向一定会产生深远的影响。
林毅夫求学于信奉市场经济、诺奖得主云集的芝加哥大学经济系,师从诺奖得主舒尔茨教授和著名农业经济学家约翰逊教授。芝大经济系以课程严格繁多、试题灵活多变、学生防不胜防闻名。博士的资格考试涉及宏观、微观和计量,并采用淘汰制,每次淘汰1/3考生。考试失利的学生虽有两次重考的机会,若不过,则彻底取消博士生资格。不少功力深厚的美国学生,甚至日后获得诺奖的著名教授,当年在芝大经济系都曾留下屡战屡败的记录。然而,早我一年多便去芝大求学的林毅夫,总是给人游刃有余、举重若轻的感觉。学习之余,他电影照看,舞照跳,对校园生活十分融入。他不但很快通过资格考试,而且以短短4年的时间和优异的成绩迅速获得芝大经济系学生平均需7-8年才能获得的博士学位,成为当年芝大校园内华人同学的骄傲和楷模。
林毅夫回国之后,利用北大中国经济研究中心的平台,凭着他的真知灼见,致力于中国经济的研究。他施展他的亲和力和外交天才,不但与国内的经济学家和政府官员有日常的互动,而且与世界各国的经济学家乃至政要有密切的往来。难怪世行行长佐立克正式宣布任命他的消息,立即引起各界的广泛注意。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本土产生出许多有真知灼见的经济学家,但很少有像他那样具有深厚的国际学术背景且掌握流利的英文的人。其他发展中国家也有一大批受过良好训练、精明强干的经济学家,但很少有机会像林毅夫那样,生逢其时地亲身参与一出穷国通过自身变革而迅速崛起的壮丽的历史大剧。既有中国经验,又有国际眼光的林毅夫在这个时候被从中国舞台召唤到世界舞台,自然牵动世人的视线。
在钦佩佐立克用人的眼力的同时,我也深深意识到林毅夫肩负的责任之重大。世行建立后的表现和世行的建立初衷与人们的期望之间有极大的距离。为了在二次大战后,彻底废除殖民主义,建立基于民族独立、和平、繁荣的国际政治经济新秩序,中、美、英、法、苏五大国鉴于以往的惨痛教训,决定成立联合国、关贸总协定(GATT)、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和世界银行这四大国际机构。世行的主要任务是帮助发展中国家克服穷困。可是,尽管100多年来美国本身的经济在现代经济学的指导下一直领先世界,可是在如何帮助解决发展中国家,特别是非洲国家的贫困方面,美国领导下的世行似乎陷于捉襟见肘的困境。然而地平线上并非一片漆黑,中国作为世行的主要受援国,30年来持续发出引人注目的亮点。自1978年以来,中国循着市场化导向的改革开放道路,不但急剧减少了生活在绝对贫困线以下的人口的数量,而且由一个外汇极端紧缺的国家变为一个握有高达1.5万亿美元的外汇储备的出口大国。中国经验能否为其他发展中国家打开一扇眺望繁荣远景的窗口呢? 相信这既是世行对林毅夫的期望,也是发展中国家对中国的期望。
世行多年来支持华盛顿共识所包含的十项政策,被认为是所有发展中国家克服贫困、发展经济的不二法门。华盛顿共识强调:1)财政纪律,避免超高预算和通货膨胀;2)公共支出应优先配置到经济收益较高且潜在地有助于改善收入分配的领域,特别是基础项目建设、基本的公共卫生条件改善和基础教育条件的改善等;3)税制改革,扩大税基和降低边际税率,增强激励;4)金融自由化,最终目标是利率由市场来决定;5)竞争性汇率;6)贸易自由化;7)外国直接投资输入的自由化;8)私有化;9)放松管制;10)政府不能回避完善法律,保护产权的公共责任。
对照华盛顿共识和中国经验,可以看出,中国比较认真地推行了其中的第1、3、6、和7点,部分推行了第2、8、9、 和10点,对4点和5点则有很多的顾虑。例如,对上述第8点,虽然中国政府推进了大量中小国有企业和乡镇企业的私有化,但对大型国有企业和农地的产权改革一直未开绿灯。对第4点,中国迟迟没有执行,近来基于贸易摩擦和通胀压力,中国被迫加快汇率的调整,但仍未明确承诺人民币何时实现自由兑换,何时资本账户实现完全开放。对第5点,中国政府同意,利率最终应该由资本市场决定,但至今没有放弃对利率的人为控制和对信贷的行政配置。
可以说,一方面中国经验并没有否定华盛顿共识的基本立场;另一方面,中国经验表明,对不同的国家来说,华盛顿共识的十点应该有轻重缓急的先后秩序,不应不分主次地同时推进。当然,中国经济发展的成功,有它本身的天赋条件,并不是所有发展中国家都可以照搬。同时,30年来中国经济发展也存在本身的失误、滞后和弊病,特别是沿海的繁荣和内地农村的滞后之间的巨大反差,环境污染和生态破坏,贫富差距的日益扩大,已经引起世人的批评和国人的担忧。不少有真知灼见的经济学家正在呼吁突破制度瓶颈,减少政府与民争利的行为,使经济发展不但能做到高速,而且能够更多地尊重民间的意愿,保持在生态和环境上的可持续,并为更多的民众分享。
反观大部分发展中国家,与中国政府的积极主导、全面介入恰成对比,政府往往全面不作为,民间的主动性又太低,经济增长的速度和动力长期以来不是苦于太快太高,而是太慢太低。由此看来,华盛顿共识不在其提出的各项命题本身是否正确,因为它们都是基于发达国家几百年来的实践检验和经济理论的反复考证。对华盛顿共识的疑问,在于其执行过程中的先后次序和轻重缓急,并没有被交代得十分清楚,需要执行者按国情的不同而遵循不同的次序和速度。在发达国家的经济学家看来应该作为经济发展前提的很多制度环境,在许多发展中国家或者根本不存在,或者存在很大的扭曲。如何在制度真空或制度扭曲中寻找出经济增长的第一推动力,是世行一直在寻找而未能如愿的事。在这个意义上,发展贫困国家的经济,不但是一门科学,更是一门艺术,关键在于找出推动增长的切入点,并对各种政策所需的火候和功能有恰到好处的掌握。
林毅夫秉承现代经济学的基本主张,一贯主张大力推进市场化和自由贸易,呼吁尊重由比较优势所决定的经济各部门的先后发展次序,反对跳跃发展阶段去人为扶植所谓的幼生工业。同时,他对华盛顿共识中的一些更为激进的自由化和私有化的政策以及对政府和国有企业的作用,多年来坚持自己的独到见解,也因此在同行中常常引起争议。
林毅夫从1987年回国至今,在中国这块土地上已有整整20年的生活,研究和参与政策制定的丰富经验。今后,如何把中国经验有选择地推广到国情往往十分不同的其他发展中国家去,特别是非洲国家,是林毅夫面临的巨大挑战。相信林毅夫和世行的合作一定会使世行在帮助发展中国家克服贫困、共享世界繁荣、实现其千禧年目标的漫长道路上,大大跨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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